2022年10月5日，母亲在她日思夜想的黄桥镇老家安静地走了，享年82岁。

母亲出生在一个比较殷实的家庭，家中排行老小。上世纪50年代末，母亲考取了南京农学院，父亲同期考上南京林学院。当时交通不便，母亲先坐人力车到高港，然后坐船到南京上学。父亲只能徒步20多公里到达高港，和母亲搭同一条船去南京。寒来暑往，两颗年轻的心靠近了。父亲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了铁道部下属的西安企业。母亲因病辍学，进了老家的工厂。

父母结婚后，母亲住在娘家，父亲在西安工作，他们往返于黄桥和西安之间相互探亲。有了我们兄妹4人，大哥和尚需吃奶的妹妹留在母亲身边，小哥被父亲带去了西安，而我则被送到乡下的爷爷奶奶处抚养。后来，父亲工作调动，与妈妈成了同事，结束了两地奔波。

母亲是个勤劳的人，从未干过农活的母亲，在厂区荒地开垦一块蔬菜地。父亲是钓鱼高手，经常利用周末去钓鱼，每次都不会空手而归，母亲和父亲一起宰杀、清洗钓回来的鱼，烹饪出美味以改善我们的伙食。母亲每天早早起床熬稀饭，偶尔到厂区食堂买两块烧饼，兄妹4人每人半块，而当时的我们未曾想到给父母留半口烧饼。每个夏夜，等待母亲的是一大盆六口人的脏衣服，那时没有洗衣机。不分春夏秋冬，母亲洗衣特别勤快，以致父亲经常埋怨母亲把衣服洗坏了。冬夜一觉醒来，发现母亲还在纳鞋底、做棉鞋，或者拆掉工厂发放的劳保白纱手套，给我们兄妹织线衣线裤。哪个孩子的衣服短了、小了，她都要照顾到，保证我们上学不饿肚子不挨冻。

母亲教育我们要正直做人，刻苦学习，不让我们承担过多的家务活。“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这是父母在我们少年时经常挂在嘴边的话。我们兄妹4人，3人考取了厦门、苏州和南京的大专或大学，邻居们很是羡慕，说他们教子有方。1985年夏，在我收到南京大学录取通知书后，父母在厂区食堂摆了好几桌，答谢老师与亲朋好友。每月发工资当天，父亲第一站就是直奔邮局汇款给外地上学的两个孩子。剩下不到1个人的工资，母亲要精打细算，养活4口人。

大哥的女儿出生时，母亲还未退休。嫂子在婆家坐月子，母亲让出自己的大床，挤时间服侍儿媳和孙女。妹妹一家在老家生活，孩子出生后，母亲和父亲一直帮着照料，直到外甥去外地求学。2003年，我借调水利部工作一年，父母来南京暂住，帮忙照看我年幼的儿子。再后来，大哥的儿子出生，母亲也竭尽所能给予帮助。孙辈们长大了、工作了，母亲常盼望团聚，并自豪地说：“我有钱，我请客。”

作为长媳，母亲尽心尽力赡养公婆，给他们养老送终。姑嫂、妯娌相处，从未起过争执、红过脸。对待子女晚辈，她更是疼爱有加。退休后，母亲与父亲住在祖辈自留地上的自建房，家前屋后的邻居都是农村人，经济相对拮据些，母亲经常给予一些物质上的帮助。

最近的4年多时间，母亲随小哥在扬州生活，有一年多时间未回黄桥老家看看。那天是重阳节，我和大哥陪她回一趟老家，她一手带大的外孙也从上海赶回老家与外婆相聚，儿孙绕膝，幸福美满，母亲开心地度过了回老家的第一天。次日清晨，母亲在她和父亲共眠过的床上安详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