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班时间领导突然通知开会,于是难得比先生到家还晚。快走到门口时,拿出包中的钥匙准备开门,门开了,是先生开的。先生说:“我听出你的脚步声了。”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我小学三四年级时,父亲分到一套房子,在三楼。学校离家非常近,过了马路再走几百米就能到家,那时几乎没有家长接送,学生们都是排着队一路步行回家,到了谁家,谁才能离开队伍。上世纪八十年代住楼房的同学并不多,每次快到家时,我都提前离开队伍,一蹦一跳朝家的方向跑去,好让同学们都能看到我家住的是楼房。那股子骄傲与兴奋劲儿,被我裹挟着,从马路边一直“蹬蹬蹬”到楼上,每次快到家时都能听到门“咔嚓”一下被打开,父亲说:“瞧你上个楼动静多大,你在一楼我就能听出是你的脚步声,一点也不像女娃走路轻手轻脚的!”
去年夏末,身体不适近两个月,先生每天给我熬中药喂西药花大量时间剥桂圆肉蒸桂圆肉,甚至还充当了我的足部按摩师。他不知从哪看到按摩大脚趾甲旁边的一个穴位对我的病症有缓解,于是每天晚饭后他就抱着我的一双臭脚,左脚十分钟,右脚十分钟。这种按摩方法对我的病到底起没起到效果,我不得而知。但让我感动的是他的持之以恒,常常是躺在沙发上的我不知不觉睡着了,他还在忍着手酸耐心给我按摩。
我记事以来最后一次和父母睡一个被窝是大几岁的样子。那天很冷,家中来了客人需要留宿,我只得把我的房间让出。那时和继母正式同住还没多久,我有点惧她。我战战兢兢地上了父亲和继母的床,小心翼翼地从他们脚下那头钻进了被窝。进了被窝后,我一动也不敢动,尽量不碰着他们任何一人。不知何时父亲触碰到了我的脚丫,他感受到了我的冰凉,一把抓住我的双脚往他胳肢窝里放,我本能地想缩回来,但父亲的胳膊和身体紧紧把我的双脚夹住,那是个好温暖的地方啊,我很快就睡着了。
先生如同父亲一样无条件惯着我,说好他一三五我二四六洗碗,可每当我调皮耍赖他都不生气,说你不想洗我来洗吧;每当我卖萌撒娇他都依着我,说行了行了我洗,歇着去吧。
感觉在先生面前我几乎失去了生活自理能力,前几天感冒,先生每顿都会给我把中成药冲泡好,西药从药板上抠出来,水也倒好等温了才喊我吃药。有一天晚上他外出应酬,忘了提醒我吃药,然后我自己也没想起来还有吃药这项任务,以致次日热度又卷土重来。其实即使我没忘吃药,我也压根不知道他每天给我喂的是啥药。我真是越来越无用了。
餐桌上摆着两份早餐,一份是我爱吃的米饼,一份是面条。我从小不喜欢吃面条,父亲是知道的。成家后的我依然不喜欢吃面条,先生是知道的,我喜欢吃米饼,先生也是知道的。这餐桌上的米饼何时进了我家的门,这是我不知道的。
先生曾对我说,你跟谁都不会比跟我幸福。我想,你是对的。这些年,你说到做到,我深深地感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