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事情发生在1968年,当时全国又掀起了另外一个事情,但是这件事情好在对我们那里并没有太大的波及。老百姓说不上安居乐业,但最起码能吃饱饭。当时我太爷爷和我爷爷的生活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改善。村里给了一个院子三间房,我爷爷踏实肯干,马思琪勤俭持家,这小日子过得倒也不错。
我太爷爷依旧住在沂河边上的那个小屋里头,我爷爷多次邀请我太爷爷和他们一起居住,均被我太爷爷拒绝了。毕竟人家小两口住在一个独院里挺好的,你去打扰人家,这算什么事儿?
那个时候我太爷爷才五十出头,身体强健吃嘛嘛香,没事就下河,捞个鱼捉个蚌。偶尔,还有附近的村民来找我太爷爷问个事儿,顺手会捎上一些红薯番茄花生毛豆,还有自家鸡下的鸡蛋。我太爷爷小日子过得既富足又逍遥,没人管没人问,快活极了。
不过我经常有一个疑问,我太爷爷一个人生活在沂河边的小木屋里,难道他不孤单吗?就此事我问过我爷爷,我爷爷说这倒还好,只是有一次晚上他来看我,他也听见屋里有女人说话的声音。我爷爷怕我太爷爷,也不敢趴门缝瞅。后来我爷爷问我太爷爷,那屋里来的女人是谁,我太爷爷不着声色地说,是大沂河里的田螺精。
本来我爷爷是想劝我太爷爷,如果说有相好的直接就娶了完了,省得一个人孤单寂寞,挺没招没落的。可是现在听我太爷爷这么一说,到嘴边儿的话就说不下去了,你总不能劝你爸爸娶一个田螺精吧。
我太爷爷似乎瞧出来我爷爷的意思,跟我爷爷说道,就是一个普通的朋友,我俩没什么。
我爷爷心想,就算你俩有什么我又能怎么办呢,那可是一个田螺精啊。我可没你那道行,一搞就搞个田螺精,我家里的媳妇儿都没搞定呢。
当时我听了我爷爷的话,对田螺精非常感兴趣,可惜我爷爷跟我说,他也没见着那个田螺精究竟长得什么样子。那会儿我年纪幼小,直接去问我太爷爷,那田螺精究竟长得什么模样,我太爷爷给我画了一张图。在我太爷爷画的那张图里头,我一点儿也没瞧出来田螺精有什么美的。
我给大家伙描述一下我太爷爷画的图,就是一个田螺壳,从田螺壳里头伸出了两条大长腿。当然了,长腿和田螺壳之间有一个若隐若现的大屁股。
那时候我就奇怪,问我太爷爷,这田螺精怎么没有眼睛鼻子和嘴巴呢?
我太爷爷说这田螺精还没长成气候,还得再修行个几百年才能完全长成一个人,现在只有两条腿和一个屁股。
可是我对我太爷爷说,这不对呀,我爷爷说这田螺精能说话。
我太爷一拍额头,在那个田螺壳上画了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画完这些,他告诉我,你看,这就全乎了。到现在,我再回想起来这幅画,我总觉得是我太爷爷在糊弄我。不过反正我太爷爷已经去世了,这件事情也没有地方求证了。
说回一九六八年,我太爷爷在沂河边儿住得舒心逍遥。那时候的刘大爷还不是刘大爷,人长得倒也精神,眼也不瞎腿也不瘸,只是三十多岁了还没个媳妇儿。还不是刘大爷的刘大爷浑身长了一身腱子肉,干起活来特别有劲儿,特别是那双手,看上去特别有力气。
我太爷爷经常打趣刘大爷,刘啊,你得赶紧找个媳妇儿喽,你不找媳妇儿可就苦了你这双手喽,你瞧瞧把你那双手累的,全是老茧。
那刘大爷就笑,说叔您别取笑我,照这情况看,咱俩不都是一回事儿嘛。您说您那手,也没闲着呀。
这刘大爷说的这句话,我太爷爷竟然没法接。
我太爷爷说,别瞧这小刘平常蔫儿不拉叽的,蔫儿坏。
这刘大爷没找媳妇儿的原因很简单,家里穷,比我们家还穷,无父无母,村里也不给个房子。挨着我太爷爷不远,也在沂河边上守着一间小屋,一个人过。
而且刘大爷他不像我太爷爷,我太爷爷有本事可以搞田螺精,他没那个本事。
这刘大爷出事儿啊,就是在沂河边儿出的事儿。
这一晚我太爷爷吃饱了没事干,田螺精也没来找他,一个人坐在小屋里看着天上的星星,觉得挺孤单寂寞无聊的,就拿了个旱烟袋儿出去遛弯儿。
那会儿天气正是炎热的时候,而沂河河面开阔,风从河上吹来,特别的凉爽。所以大晚上出去遛弯儿的人不少,还有很多人为了贪图凉爽,拿个席子跑到沂河堰上睡觉的。有人担心说这睡的外头有没有蚊子,蚊子都没有多少,风大嘛,蚊子站不住脚儿。
我们小时候跑到沂河堰上睡觉,就看见沂河里头有人提着灯笼排着队。我爷爷告诉我,那些是阴曹地府巡查官,出来巡查的。我问问我爷爷,这些人到底巡查什么事儿,我爷爷也没说。
还有一次,我们在堰上睡觉,一群孩子聊天儿正聊的开心。宁宁往河里一指,说道,你们快看那是什么。我们顺着宁宁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沂河里头,出现了两个硕大无比的灯笼。那俩灯笼在沂河里自北向南缓缓的移动,当时我们还以为那是船呢。我爷爷看到之后,赶紧呼呵着把我们这帮小孩儿撵回家了。
当时还有小孩要到河边去看,我爷爷也不管是谁家的小孩,一个个踢了两脚。还有小孩敢跟我爷爷横,我爷爷理都没理,脸上给甩了两巴掌,全都给撵了回去。
过时了,我爷爷才跟我说,那是龙王爷要归海了。
我总觉得那是我爷爷在给我吹牛逼,后来我找我太爷爷求证,我太爷才告诉我,那真的是龙王爷。不过这儿的龙王爷,并不是咱们平常嘴上说的,真的是天上的龙,而是要化成蛟龙的蛇。
这个蛇要化成蛟龙,首先得接受天谴。但是在山里修行,你接受天谴万一被人看见,阻断了修行反而麻烦。最好的方法,就是游到海里头,那儿的地方大,天雷怎么劈都没事儿。
不过当时听我太爷爷这么说,我觉得他说的也挺玄乎。我小叔说,那俩老头儿逗你玩儿。那沂河里的俩灯笼,就是一条大蛇走亲戚呢。得了沈桥,你孙子说的更玄乎。
我太爷爷点了烟袋,悠哉悠哉的走在沂河边的小路上。那会儿沂河滩都是荒滩,没人要,大家伙儿就把荒滩分了,偷偷摸摸的种些红薯高粱什么的,也没人管。我爷爷和我太爷爷也种了几亩,什么瓜果梨桃,大黍小麦,也种了一点儿,至少饿不着肚子呀。
这位大家整理出来的耕地旁边,就有一条齐齐整整的小路,从南到北通向远方。我问我太爷爷,远方有什么呀?我太爷爷说,远方有山海。当时年纪小,不知道山海是什么,也不知道山海能不能吃。
那会儿我太爷爷养了一条狗,叫老六。无论我太爷爷去哪儿,在老六总是跟前跟后。我怀疑我太爷爷和田螺精在一块的时候,老六也在旁边。但是这个事情年纪太久远了,没办法求证。
老六是一条有灵性的狗,一辈子和我太爷爷一样,都是单身。后来好不容易搞了一条母狗,两条狗恩恩爱爱一辈子。可惜的是两条狗恩恩爱爱好些年,大半辈子都没有生育。
在我出生的前几年,那条母狗生了一个小狗儿后难产死了。那生下来的小狗就是现在我们家的小六儿。那母狗死的时候,我太爷爷用手掂了掂那母狗的肚子说道,这母狗肚子里,就只有小六这么一条狗,再没其他的了。
那母狗死了之后,老六悲痛欲绝,好几天没吃食,给酱肘子都不吃,绝食而亡。老六死了之后,我太爷爷伤心欲绝,踏遍了整个沂河两岸,给老六找了一个风水宝地,把老六两口子埋了。我太爷爷说,老六两口子下辈子一定能够脱胎成人。
所以那会儿,小六在我们家的待遇比我高,我的待遇比我爹高。
那天晚上,我太爷爷带着老六,抽着旱烟袋,吹着沂河边的凉风,走在乡间的小路上。那一路别提了,惬意极了,我太爷爷嘴里还哼着《凤黍凰》。
没来过沂河的人不知道,那时候沂河的风景,虽然没有黄河那么气势澎湃,没有长江那么璇旎多情,但也算是秀气俊美,别有一番风情。
那时候我太爷爷身体好,每次散个步,五公里起。有时候散嗨了,能走个十公里,使点儿劲儿都走到山东去。
这一晚我太爷爷就走得挺远,这一走都快走到隔壁镇子了,走了一身汗,我太爷爷一闻,空气中带着湿润的气味儿,就招呼老六,老六,该回家了,一会儿就该下雨了。老六能听懂我太爷爷的话,扭了头跟着我太爷爷往家走。
爷俩这么走着,我太爷爷忽然发现了端倪。只见沂河水里,一个人晃晃悠悠奋力往河中央走去。
这里补充一下,你不要以为到了夏天,沂河里的水就特别深。有时候天气干旱,沂河上流断流的厉害,沂河里头的水可能也就到腰部。
而且沂河中间有很多小岛,那些岛上郁郁葱葱地长了很多植物。植物中间生活着很多可爱的小动物,有野鸭子,有白鹭,当然还有蛇。小时候我们在沂河里游泳,经常能看到那些小岛中间的树枝上挂着拇指细的小蛇。也有手臂粗的,少。
那个时候在沂河边上,也有人经常提着网夜捕的。但往往夜捕的人都有小船。而这个往河中间走的人,一来手里没有拿网,二来没有小船跟着,我太爷爷就觉得奇怪。
我太爷爷喊的时候,老六也跟着趁势,对着河水里汪汪叫。
这一人一狗扯破了嗓子,喊了有好几分钟,可是那个人就是不理,一步一摇,坚定的往河中央走。我太爷爷一看急了,这明显是有事儿啊,二话不说,光了膀子就往河水里跳。老六看我太爷爷跳河水里头去了,也跟着跳了进去。这里说明一下,老六从小在沂河边上长大,这水性比我太爷爷都好。
我太爷爷在河水里奋力前游,眼看就要碰着那个人了,忽然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说道,别乱管闲事儿。就这女人这个声音,吓了我太爷爷一哆嗦。我太爷爷从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诡异的事情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手底下也折了不少鬼鬼怪怪的。
可像这样说一句话,就让我太爷爷打了一个冷战的,着实不多。
虽然我太爷爷听到了那个女人的声音,浑身上下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可是我太爷爷不能就因为打了一个冷战,就眼睁睁看着一个人送死。
下定了这样的决心,我太爷爷趟着河水,继续朝那个人走去。老六身形矫健,水性也比我太爷爷好,竟然先于我太爷到了那个人身边儿,张着嘴往那人身上咬去。老六张嘴咬那个人,目的肯定不是咬他,而是他明白我太爷爷的意思,要把那个人从水里救上来。
因为眼看着那个人越走越深,那河水都已经没到那个人的脖子了。虽说,当时的沂河赶上了旱季水没那么深,但是河水里有很多水泡子,一脚下去好几米,不要说人,就连大象都能给你淹死。再说了,此时的天色已经黑得看不见人影儿了,那人要是被河水给淹了,可就真看不着了,那时候再想救,根本就没招。
老六虽然身形矫健,也一口咬着了那人的衣裳。但是老六力气再大,也毕竟只是一条狗,让他去拽那个人,再怎么使劲也不一定拽得住。老六咬着那个人,最多也就是减缓他往河水里走的速度。要救那个人,还非得我太爷爷不可。
我太爷爷离老六有个十来米远,在平地上,这十来米算不了什么,但是在水里头这十来米可就费了老劲了。我太爷爷铆足了劲儿,在河水里头奋力前进,走了有几分钟,眼看着就要抓住那个人了。可就在这时候,我太爷爷眼看伸手就能抓住那人,忽然觉得河水里凉,就这一下子,我太爷爷心说,坏了。
趁着这股凉劲儿,我太爷爷就觉得自己脚脖子上被什么东西一把抓住了。
其实在我们那里,沂河是个诡异的地方,既能造福人民,但是有很多说不清楚的东西。从我记事时候起,每年夏天沂河里头总要淹死几个人。
我们一群从小长到大的玩伴儿,其中就有一个,永远消失在了沂河里头。除了那个玩伴儿,还有一个从沂河里头死里逃生。
那时候我们都上初中了,一个小伙伴儿都是十二三岁的年纪。我们几个在河边玩儿,就他一个人在沂河边上趟水玩。正趟着水呢,他忽然一下子倒进了河水里。倒进河水里以后,他在河水里奋力的挣扎。看着他挣扎的样子,我们都没当回事。
因为这个小伙伴平常爱开玩笑,看着他在水底奋力挣扎,一会儿露出脑袋,一会儿又沉下去,嘴里还呜哇呜哇的大喊着什么,我们几个人还哈哈大笑。但是一会儿我们就发现不对劲了,因为他一边在河水里挣扎,一边往河中央退去。
我们几个人一看坏了,估计是有事,赶紧跑过去拉他。我们跑到他身边儿的时候,那水最多只到我们大腿根儿。来到他的身边,我们三个人紧紧拽住了他,两个人拽着他的胳膊,一个人搂着他的身体。可就这样,我们三个半大的小伙子差点就干不过拉着他的那个东西。
我们明显能感觉到,拉他的那个东西力气非常的大,我们三个人和那东西,铆了半天的劲儿,好不容易把他拉了上来。
上到河岸,这个小伙伴儿的两个脚脖子都肿了。第二天,五条青紫的手印儿,清清晰晰的印在那个小伙伴儿的脚脖子上。从那以后,这个小伙伴儿再也没有到沂河边去玩过。
抓住我太爷爷脚脖子的东西是什么呢?后来我问过我太爷爷。我太爷爷说,他也不知道,但不知道归不知道,以我太爷爷的力气,怎么着都没有挣扎过抓着他脚脖子的那个东西。
我太爷爷心说大意了,这出来溜达怎么什么都没带呢。不过可别忘了我太爷爷是有真本事的人,他从小修习过很多法门。究竟有没有什么用,咱不知道,咱也不敢猜。
据我太爷爷说,他当时使了一个极厉害的法术,叫做光华大帝御雷咒。我太爷爷说,使用这个法术,需要全身憋一口气召唤天雷。天雷是至刚至阳之物,可以降服天下任何的妖魔鬼怪。
我问我太爷爷,那天雷从天上打下来是什么模样。我太爷爷说,天雷从天上打下来就是一道闪电,这闪电,你让他打哪他就打哪。
我又问我太爷爷,你当时让这闪电打的哪儿呢?
我太爷爷挠了挠脑瓜子,那表情有一种这故事编不下去的既视感。想了一会儿,我太爷爷才说,我让这闪电打到河水里头了。
我后来学了物理,我知道我太爷爷在吹牛逼。这闪电要真是打到河水里头,别说您了,加上老六再加上河水里头的刘大爷,你们仨全得给烤熟了,再撒上点儿孜然,撒上点儿辣椒面儿,那绝对是上好的烤肉啊。
可惜当时具体的情形也没有人见证,后来我问过刘大爷,刘大爷也说我太爷召唤的天雷,还扒开衣裳给我看他身上被天雷劈的花纹。你还别说,刘的身上的密密麻麻跟霜花似的,还真挺像被高压电击的。
总之,就在那天晚上我爷爷恢复了行动能力之后,把往河里走的那人给拽了上来,拽到河岸上一看,嚯,这不是小刘吗?
当时还是小刘的刘大爷依然迷迷瞪瞪的,还想往河水里走呢,我太爷爷卯足了劲给他脸上来了好几个嘴巴子之后,刘大爷才清醒过来。
这刘大爷一清醒,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楚眼前站的这个人是谁?问道,三叔,您打我干嘛?
我太爷爷说我不打你,我不打你,你早就往河里走,被淹死了。
刘大爷一听我太爷爷这么一说,竟然跟我太爷爷急了,淹死我?什么意思?我去找我媳妇儿去了,你把我拉回来,我上哪找我媳妇儿去?
我太爷爷听刘大爷这么一说,挠起了脑袋,你不是没媳妇儿吗?你去哪找你媳妇儿?
刘大爷小脑袋一昂说,,我怎么没媳妇儿啊,我媳妇儿俊着呢。
我太爷爷疑惑的问他,你这媳妇儿从哪来的?
刘大爷一直合理呢,就是从河里来的,我太爷爷心说这河能给你送媳妇儿,你这不胡扯蛋了吗?刘大爷听我太爷爷说他胡扯蛋不乐意了,说我怎么跟你胡扯蛋,我这媳妇还真就是从河里来的。
刘大爷一较劲儿,把事情的题目给我太爷爷说了。
原来,半个多月以前刘大爷去赶集,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个女人坐在路边哭哭啼啼。借着月光,刘大爷看清了女人的模样,长得白白净净的还挺不错,除了身上穿的破烂一点儿,别的也没什么毛病。
在这里提醒大家一句,我们那边儿的大集是夜猫子集。都是凌晨开始,到早上结束。但那年头比较敏感,天黑逢集,天亮就散集了。刘大爷回来早,趁着天没亮就已经快到家了,所以说刘的也遇到这个女人的时候是凌晨。
在哪遇着的这个女人呢?我们村北边儿有一条路,一直通到沂河的堰上。这女人就坐在这个三岔路口边儿,哭哭啼啼的。
在我们这,三岔路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只要有人故去,我们都会在三岔路口这儿用三片瓦搭成个小房子,里面写上牌位,点上三炷香。所以三岔路口在我们这儿,都是送死人用的。
他看那女人坐在路边哭哭啼啼挺可怜,就招呼女人说,这大早上的露水重,你赶紧回家吧。
那女人听刘大爷招呼她,就停止了哭声说,谢谢大哥,我倒是想回家,可是我没有家。
女人这一句话勾起了刘大爷内心处的伤心点,刘大爷心想这个世界这么大,没有家的可不止你一人儿。但是刘大爷没有说这句话,而是问她,你怎么会没家呢?
那女人说,我家里已经没人了,父母都已经病逝,我到这来是投奔我姐姐的,可是到这儿了之后一打听,才知道我姐姐已经搬走了。据说搬到山东去了,可是山东这么大,我去哪儿找啊。到现在,我身上也没盘缠了,回老家也回不去,也不知道到哪儿找我姐姐……说到这这女人又开始哭起来了。
刘大爷一听,顿生恻隐,只觉得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当然这句诗留的也是不知道的,他只是有这种感觉,很伤感。刘大爷就跟女人说,你要是不嫌弃,就暂时住到我家吧。等你打听到了你姐姐的消息,再去找他们也不迟。
女人一听自然乐意,只是说就怕给大哥你添麻烦。刘大爷一听,我就一个光棍,母胎单身三十多年了,我怕添什么麻烦,我还怕给你添麻烦呢。
由此,这个女人就跟着刘大爷回了家了。回到家之后,刘大爷自然把这个女人当个稀罕物供着。这女人啊,白天也不出,到了晚上才出来。
刘大爷本来奇怪,可这个女人说是连日劳累伤了身体,就怕光。刘大爷一听也有道理。就白日留女人在家,自己出去做活儿。到了晚上再回来,女人在家也不闲着,倒是把刘大爷这一间小屋里里外外给收拾得干干净净。
在刘大姐家待了三天,刘大爷莫名其妙的爱上了这个女人,两个人发生了点儿什么事儿。刘大爷三十多年了,第一次干这个事没用手,高兴坏了。但是挨着这个女人的时候,刘大爷就觉得这女人身上这么冷,跟块冰似的。
那女人说,女人都是这样,也可能前段时间生病身上没好利索。
刘大爷长这么大,除了他妈,连个女人的手都没摸过。那女人跟他说身体凉是正常的刘大爷信了。后来我想,就算那女人跟他说下面长得跟男人一样,估计刘大爷也信。没经验嘛,资讯也不像现在这么发达,随便拿个手机,找个电脑,把什么东西全都学习了。
刘大爷也没把女人说的话当回事儿,反正从此以后他的生活开了一个新篇章。
只是这新的篇章一开,这刘大爷就觉得自己的身体一天弱似一天。明明是大夏天,大太阳照在脑瓜子顶上明亮亮的,可刘大爷就觉得冷。自己捂个棉被,晒着太阳都暖和不过来。
而且觉得自己特别困,无论到哪儿,刘大爷都想趴地上睡一会儿。村里有人瞧见刘大爷就问他,你这最近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你瞧你这俩眼圈儿黑得不成样儿。
刘大爷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儿,跑到镇子里找医生问。可那会儿的医生都是赤脚医生,懂什么呀,无论生什么病都是给开个大白片子,实在不行就给打个针,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
那医生接待了刘大爷,一看刘大爷这俩黑眼圈也是吓了一大跳。就问刘大爷,最近是不是房事有点儿频繁呢?这一句话,就问到刘大爷的心里头去了,刘大爷连忙点头称是。赤脚医生一看自己蒙对了,心里挺高兴,便口若悬河地对刘大爷说,你这症状是房事频繁肾虚引起的,注意点儿,少来几次,回去多吃点儿鸡蛋补补。
医生也没收刘大爷钱,刘大爷觉得自己的病也治好了,高高兴兴地就回来了。可是回来之后,在房事这方面确实也有所节制,可自己的身体依然没有什么起色。
刘大爷最后觉得问题还是出在女人身上,就问女人,是不是你身上的毛病传染给我了?
这时候的女人容光焕发,脸盆也亮了,头发也黑了,皮肤也嫩了。女人一边对着镜子搔首弄姿一边对刘大爷说,可能吧。说完这句话,回头在刘大爷脸上亲了一口。
这一口亲的,刘大爷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到了晚上女人又拉着刘大爷来了两回。来完之后女人对刘大爷说,我姐姐回来了,我要去我姐姐那。
刘大爷一听急了,自己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媳妇儿,现在说走就要走,哪儿舍得呀?
刘大爷想挽留女人,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思来想去就说,你什么时候走,我给你准备点东西。
女人说今天晚上我就走,你什么都不用准备,跟我回去见见我姐就行了,我想让我姐同意咱俩的婚事。
刘大爷一听,原来不是走啊,自己虚惊一场。一听说女人要带着自己去她姐姐家,还要让她姐姐同意他俩的婚事,刘大爷禁不住心花怒放,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为了见未来的大姨子,刘大爷还专门磨了磨镰刀,把自己脸上的胡子刮了。刮了胡子,洗了脸,还用胰子洗了洗头发,刘大爷跟着女人出发了。
可是这刘大爷越走,越觉得这个路不对头,怎么这路越走越软呢?而且这脚底下也越来越重。前面的女人还不停催促他,你走快一点儿,你走快一点儿,你怎么这么慢?刘大爷倒是想走得快,可是他使了全身的力气,就是迈不开步子。
就在他费劲儿吧啦向前走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个什么东西拉住了他,他还挺生气。借着头顶上的月光一回头,发现拽着他的竟然是一条狗。正跟狗搏斗,忽听得头顶上一声炸雷,他就懵了。醒来的时候,就发现我太爷爷正抽他嘴巴子呢。
我太爷爷听了流泪的话,哭笑不得,对刘大爷说,你他妈这是遇鬼了,你自己不清楚吗?
刘大爷还跟我太爷爷急赤白脸的说,我遇什么鬼呀,那是我媳妇儿,我媳妇儿要带我去她姐姐家,我媳妇儿她能害我吗?
我太爷爷一指黑漆漆的沂河河水,问他,你媳妇儿在哪?你给我找出来。
这刘大爷一看这河面上什么人都没有,挠着大脑袋瓜子奇怪的说,咦,我媳妇儿呢?
这刘大爷说的话,把我太爷爷气得够呛,又是一巴掌呼到刘大爷的脑瓜子上,快醒醒吧,你撞邪了还不知道呢,你哪有媳妇儿啊。
本来刘大爷还不相信我太爷爷的话,我太爷爷跟他说我摸你的手扎人,你要是不信我的话再往河里头去,今天晚上你可真就死在这儿了。另外一个来说了,哪个女人他们家住在河里头啊?
这刘大爷听我太爷爷这么一说,终于恢复了一点理智,在我太爷爷和老六的监督之下,回了他那个小破房子。
回到刘大爷家,我太爷爷激灵灵的又打了一个寒颤,这屋里可真够冷的。
刘大爷点上灯,我太爷爷一看刘大爷这脸色吓了一跳。
我太爷爷说,小刘,你离死,可就只差了一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