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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潮|“84新兵班”的第一张留影

频道:韩国电视剧 日期: 来源

一番高矮搭配后,摄影师傅一头钻进绛红色的绒布罩,按下了快门,一张10人的集体合影定格在了闽江岸边、橄榄树下。眼底的背景多彩,但囿于当时的照相技术,冲洗成像只有黑白两种颜色。不过,我从来没有因为照片色彩单调而嫌弃它,倒是觉得这样的黑白照,避开了多余纷杂的干扰,纯粹而通透,是光影记录的最真实的自己,最生动的芳华。

替我们“84新兵班”拍集体照的师傅,当时我只听说他姓张,却不知道他的名字,待到我从业报道工作后的第2年,对他做了详实采访,才知他的全名叫张德风。他立有一条馆“规”:为军人照相,随叫随到,从速拍摄冲洗,保证质量。生意繁忙时,老张的女儿和儿子一齐动手冲胶卷、切相片。我把他们一家优质服务于军人的几个“片断”串联起来 ,写了一篇小故事——《咔嚓师傅的拥军情》,刊登在1985年10月14日出版的《福州晚报》上。

班长从驻地大濑照相馆取回集体照,一一分发给大家后没几天,新兵下连的通知就下达了。临别前,有几位战友彼此间交换了各自的军装照,相片背面不忘写上“战友留念”字样;也有的战友你来我往互赠笔记本、影集之类的物品,礼轻情重,有互不相忘的提醒,更有前程似锦的寄望。我和另外6名新同志下到新兵排所在的舟桥八连,其他2名新兵被送往团司训队,分别学习操舟机和汽车驾驶技术,由此开启一段探求未知的崭新征程。而陈班长完成了新兵的教育训练任务,重新回到了四排操舟机班。

我分至一排一班,一开始列队就被“固定”在次于班长的位置,这意味着我无需任何比拼便成了名副其实的“排头兵”,排里和连队的每次集合,我们一班始终排列在队伍的最前头,绝无自我选择的余地。而“排头兵”的军容仪表随时有被“纠”的可能,所以每次列队,都迅速而习惯地将“帽檐与眉毛同高”“紧扣风纪扣”等规范要求,落实到两只手的动作上,不敢有半点马虎。

称“排头兵”只是在列队的时候,而我的真实身份是舟桥兵。在滔滔闽江之上,与战友们风雨同舟历经约三个月的舟桥作业训练后,我初步掌握了方舟与尖舟相连接的门桥构筑技术,也知晓了部队协同架设一座横跨闽江的浮桥,其所需时间及承载的最大负荷。

忽有一日,连里通信员口头向我传达调令,让我去团政治处报道组工作,晚上待电影放映结束,搭乘电影组的车前往团部报到。这消息来得太过突然,自己分明感到行进的脚步变得轻快起来,那种轻快堪比雄鹰展翅在辽阔的蓝天。而内心却隐隐有些忐忑:进了报道组,采写的稿子见不了报咋办?自知做新闻光凭一腔热爱是远远不够的。之后,我的成长进步,亦或一段蓬勃青春,在跟文字有关的“连队文书——团报道员——营部书记”之间打转,真应了当时颇为流行的一句誓言:“革命战士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从此,我与陈班长及照片中的同班战友见面机会就少了。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脱下军装后的大段时光,战友之间常常惦记,但联络甚少,直到互联网没有距离、交通事业迅猛发展,曾并肩的人相联相见的次数才多了起来,往来中加深战友情谊,驱散离愁别绪。有一天,突然传来消息,说照片中的战友小何走了,一时间我真难以相信。记得当年,连队组建队列标准示范班,小何是其中的一员;每次射击考核成绩公布,他的名字总是出现在榜首。多健硕又干练的一位战友,说走就走了,“84新兵班”的10人集体照自此便少了一人。没承想,间隔没几年,又有噩耗传来,说是陈班长走了。人生四季,小何和陈班长仅仅走过春夏两季,还没来得及收获秋的硕果,怎么就如此匆忙地与世作别了呢。

与陈班长相处的时日尽管只有短短三个月,但我了解他的两大兴趣爱好:吹口琴、修钟表,都是他惜时如金自学成才的结果。吹口琴,他既自娱自乐,也给人欣赏,两全其美;修钟表,他免费为官兵服务,分文不取,善心义举如金子一般闪光。他乐观、刚毅、豁达,一张眯着眼嘿嘿笑的“常态脸”,不时地给紧张、艰苦又枯燥的军事训练带来丝丝轻松的气息。班里9名新兵,性格爱好不同,追求与向往也有差异,要“拧成一股绳”显然不易,而陈班长做到了。他严宽有度,带兵管理确实有一套。这不单是我个人的感觉,而是全班战友一致的评价。尤其是战友们得传于班长灵活、有效的带兵管理经验,当自己也成为连队骨干或者军事指挥员,在各自的岗位上施展拳脚时,体会更深,对陈班长的敬意陡然升华,佩服有加。

刚入伍那阵子,最让新兵提心吊胆的莫过于冷不防的紧急集合,有时半夜三更,大伙儿正沉浸在甜蜜的梦乡时,突然传来“滴滴滴”“哒哒哒”的紧急集合哨声,个别新兵怕时间来不及,就寝时和衣而睡,有的甚至提前打好背包等着集合。有一晚,吹过熄灯号后,班长打着手电筒挨个检查上下铺,却不见其中一名新兵的床头和床尾有军装外套,顿觉有“诈”。他嘿嘿一笑,拽了拽这位新兵的被子,说:“快起来,把外套脱了,穿着衣服睡觉多难受呀!”班长见其有些磨蹭,便继续做思想工作,“你想争取时间,不拖班里的‘后腿’,有集体荣誉感值得肯定,但不可以这样耍‘心眼’,多练几遍一定能够过关。”“好,我起来脱。”觉得班长说的在理,这位新兵一骨碌起床把外套给脱了。听了班长的批评劝导,同寝室其他几位曾做过类似“小动作”的战友,也为自己的错误想法感到惭愧。

我曾经在退伍30年后,应战友相约,重返第二故乡追根寻梦。得知部队移防,熟悉的军号声不再,心里未免有些伤感。再次伫立于当年新兵班拍照的地方,我听见了闽江潮涌拍打岸边的声音,一个个意气风发的身影仿佛在我眼前跃动,我突然想到一部反映军旅生活的电视剧——《在那遥远的地方》,其中有一首叫作《那时候》的主题歌:“那时候的阳光多么温暖,我们的笑容像花儿一样绽放……”“假如青春可以重来,我多想回到那逝去的时光……”内心宛如闽江之水逐浪奔涌,久久不复平静。

关键词:新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