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关键的是,重生之后的主人公的人生逻辑是建立在“怨恨”基础上的,怨恨是弱者的哲学。即,主人公的第一次人生中,他是某个层面上的弱者,他的人生遭到某种戕害,并造成了他最终的死亡,主人公心怀怨恨。他重生后,“怨恨”主导着他的行事逻辑:他要向他怨恨的一切还以颜色,他要补偿他所失去的,他要夺回他本该得到的一切。
很自然地,跟穿越作品相比,重生作品有着更为鲜明的快感机制。主人公第一次人生有多么失意,他的第二次人生就会有多么快意。他会规避第一次人生会掉入的种种陷阱,有意识地防患于未然,并利用种种来自第一次人生的信息优势和选择特权,迅速地累积财富、功成名就;他会对前世里伤害、欺凌他的人展开以恶制恶的报复,看他们在历史的大势面前如跳梁小丑般无力回天、一败涂地。
这样的设计背后(国内重生网文里也很常见),一方面让整个“怨恨”机制更具煽动性:可怜的底层青年,被上流社会的人害死了,他的复仇合情合理。另一方面尹炫优重生为财阀家的小儿子,有助于将剧情聚焦于财阀家族内部,更具“奇观效应”。这是全世界观众普遍都有的八卦心理:可能多少有点仇富心理,但又好奇富人的生活究竟是多么穷奢极欲,继承权的争斗又是怎样的腥风血雨。
在新世纪以来的一些网文里(尤其是穿越文),也保留了这样可贵的品质,它们诉诸的不仅仅是个人恩怨,而是更良善制度的可能。比如大家比较熟悉的猫腻的《庆余年》《间客》、愤怒的香蕉的《赘婿》(这些作品改编后大变样是另一回事了),还比如《发迹》《新宋》《窃明》等。男频爽文包裹下是创作者对于历史与制度的诸多思考,以及重启另一条路的可能性。
不可否认,李星民版的陈养喆具备强大的人格魅力,但他的复杂性恰恰也是韩国财阀体制复杂性的体现。无论是陈导俊对他的接纳、韩国观众对他的接纳,抑或中文互联网对他的接纳,都足以看出:《财阀家的小儿子》仅仅是一部爽剧而已,它既无改变制度的想象力、能力,甚至连动机都显得暧昧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