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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中国科幻电影人更多交流机会

频道:喜剧电影 日期: 来源

「中国做科幻电影的人比起台上坐着的几位,也多不了多少,但这也真的是我们第一次,聚在一起聊。」6 月 11 日的上海国际电影节科幻电影周主旨论坛上,监制王红卫发出这样的感慨。

除了王红卫,参与这场圆桌论坛的还有《流浪地球》系列的导演郭帆、《独行月球》导演张吃鱼、《九层妖塔》《749 局》导演陆川、《被光抓走的人》导演董润年,和国际视效艺术家 Pete Bebb。

过去几年,中国最优秀的一批科幻电影背后几乎都有这些人的参与,很难想象,这居然是他们第一次在行业论坛里相聚。

一个在初创阶段,有着极大市场和艺术潜力,但也有着极大创作难度的品类,更需要参与者间保持高频且高质量的交流。

这是为什么本届上海国际电影节特别推出「科幻电影周」的原因,除了通过展映为普通影迷提供精彩的科幻电影,「科幻电影周」也成为从业者探讨、交流业务的重要场景。此外,包括《科幻世界》等在内的 IP 方在电影节期间举行了一系列专题活动,也实际推动了优秀科幻 IP 的版权交易。

在主旨论坛里,这种讨论既包括对科幻与科技、文化、以至于人类命运之间关系的顶层架构的探讨,也包括对概念艺术、科学顾问体系等具体实践细节的交流。与此同时,这种经验分享也不仅仅限于成功经验的提炼,更包括对经历过的挫折,和走过的弯路的复盘。

对于初始阶段的中国科幻电影行业而言,这样的交流机会是极为可贵的。而《盗梦空间》视效总监,国际视效艺术家 Pete Bebb 的参与则让讨论跳出中国电影人之间,提供了一个行业与国际先进电影工业和艺术审美对话的机会。

作为中国唯一的竞赛型国际 A 类电影节,上影节一直被视为中国电影与国际交流的重要窗口。而和其他电影类型相比,现阶段的中国科幻电影更需要这样的交流机会。这一刚刚在中国兴起的品类,在以好莱坞为代表的海外电影市场已经有超过 50 年的历史。

在《流浪地球 2》的电影制作手记中,郭帆曾经提到《复仇者联盟 4》对自己的刺激,好莱坞在科幻电影上的「游刃有余」刺激他去挑战更高、更难的内容表达,而《流浪地球 2》也交出指数级的提升。而这种跃升的实现,不仅仅需要中国影人不断的自我挑战,也需要持续从海外吸取经验与养分。

就像王红卫所呼吁的,中国科幻电影人需要更多像这样的机会和场合进行真正的交流,追问一些真问题,也讨论一些真问题。

郭帆在演讲中分享了自己在接触一些年轻创作者的时候发现的问题,大部分人在描述科幻项目时,都过分关注科技属性中的高概念,「但科幻电影的本身是电影,电影的核心是情感,如果我们的高概念、高技术没有和情感相关联,就变成了科普。」

作为《宇宙探索编辑部》的监制,郭帆列举了这部电影中一个有趣的概念——酒是人类到现在发明的最高效的交通工具,因为喝酒喝大了哪里都可以去。这个概念和日常生活产生了诙谐的连接点,也让观众产生更多共情。

这些情感和思考有一些是可以作为世界语言通用的。比如,诺兰在《星际穿越》中对父女亲情的描绘,可以感动来自任何地方的观看者。陆川认为科幻是电影类型中非常美妙的一种,因为可以放飞想象力,把对现实中科技、生活以至于社会关系的痛点,无论是期待,还是焦虑,都以想象的方式投射到未来,甚至寻找到解决的方法。

「在创作的时候,我们需要问自己,假设这是一个关于黑洞的故事,黑洞和今天我们所处的社会、生活有没有关系?」郭帆说。

也只有在这一前提下,中国科幻才有可能找到属于自己独有的表达方式和符号特征。

郭帆提到《流浪地球 2》中的第一场戏,沙溢饰演的师父带着刘培强在烧纸,「以烧纸代表对故人的怀念,是一种特别中国本土的情感表达方式。」

在拍摄自己的第一部科幻电影《被光抓走的人》之前,董润年还参与了《疯狂外星人》的创作。《疯狂外星人》的剧本创作从 2012 年就已经开始,「当时整个行业还在讨论中国观众是否能够接受中国的科幻电影,以中国人为主角的科幻电影。」

创作团队做了很多尝试,试图在叙事上找到更多本土性,「挖掘一些民族的特点,喜剧性的呈现,包括酒文化,都是在寻找一种和观众的连接。」

在论坛现场,这似乎是一个所有人都认可的共识,但真正回到曾经创作的那个时刻,这实际上是在一次次试错和弯路里蹚出的经验。

在《749 局》的创作过程中,陆川一度感到一种被牵着走的迷茫,「走了一年多的弯路,一直在做设定,我开始很嗨,觉得在重构一个世界,但后来觉得心里很空,后来我听说了一个词叫 Scientific Collection,就是说你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一种科幻包装,但最后你到底想讲的是什么故事呢。」

在三年里无数次坐在剪辑房里的时候,陆川突然明白了这应该是一部什么样的电影,它应该是一部和《可可西里》《南京,南京》一样的电影,「没有比故事和人物本身更需要关注的事。」

「我们其实在试错的过程中走了很多弯路。」郭帆坦言,「因为对技术的好奇,我们花费了大量精力在构建高概念的世界观上。」但到最后,他发现为什么需要建立一个完整的世界观,是因为只有呈现的世界可信,才能帮你完成角色的塑造,最终仍然是为了情感服务。

「我希望能借助这个平台让更多青年创作者在进行科幻创作的时候,关注电影本身的表达,不是为了新奇,而是去完成情感叙事。」

故事之上,在实际科幻世界的构建中,创作团队必须考虑到两件事,一是这个世界是否可信,二是这个世界如何实现。

真实、可信的世界是观众沉浸电影中的前提,科幻不同于魔幻正在于它是一种基于科学常识的,对未来世界的幻想,科幻电影需要让观众相信这些事物在未来都是可能存在的。

Pete Bebb 在演讲中提到诺兰的《蝙蝠侠》三部曲,电影中的每一个武器都有技术支撑。具有代表性的是由 Sean Murphy 饰演的反派角色稻草人,「观众们可以相信通过好的训练,我们也可以自己制造化学武器,甚至大规模地生产,这并不是什么遥不可及的事情。」

这种真实、可信的实现需要大量的理论基础支持,电影创作者往往需要来自其他行业力量的支持。

《流浪地球 2》有着庞大的科学顾问团队,科学理论基础的文字量就超过 20 万字,《独行月球》也获得了大量来自科学顾问的帮助。

面对对科学性有着极高要求的中国观众,即使是《被光抓走的人》这样的软科幻电影,也必须在科学细节上足够严谨。

「本来以为这是个很简单的事,就是做一道光,但后来发现这是一个很复杂的事,这道光的亮度到底是什么样的,强度到底是什么样,是直射还是斜射,一个微小的差别就会影响整个故事的可信度。」

而一个新世界的实现则需要来自美术、视效等多个部门的技术支持。

在 6 月 10 号举办的电影科技论坛上,包括《流浪地球 2》视效总监丁燕来、概念设计艺术家徐天华在内的多位嘉宾,围绕科幻电影的视觉工业和美学体系展开了讨论。

徐天华是中国最早一批参与电影制作的概念艺术家,他曾经为《寻龙诀》《封神》进行概念设计,也参与《爱,死亡,机器人》第二季的创作。

他以国际化的视角解析了《流浪地球》在美学体系上展现的独特性,「《普罗米修斯》的设计受到跑车文化的影响,因为汽车本就是意大利流行文化的一部分,《流浪地球》的美学设计里也体现了中国大国工业的一面。」

作为一部科幻喜剧,《独行月球》独具风格,但张吃鱼坦言,他没有想到的是,在创作中遇到的最大的问题并不来自拍摄,而是不断的取舍,这种取舍无关投资、难度,而是科学和艺术边界的不断磨合。

「我们到底应该做的更喜剧,还是更扎实地遵循科学原理。」他提到电影里的一个经典画面,也是他非常喜欢的一个镜头,袋鼠拉着月球车,一人一鼠在月球上自由地奔驰,这个极具艺术美感的画面,曾经让张吃鱼困扰不已,「这件事在科学上可以实现吗,作为一部喜剧科幻,它的边界是不是可以往前突破一小步,在整个创作过程中,都在面临这样的问题。」

当 Pete Bebb 在演讲里提到诺兰对实拍的坚持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心一笑。

众所周知,这位国际大导以「尽可能实拍」闻名,大部分从业者应该都看过《盗梦空间》是如何在一个可翻转的长方形空间里,通过实拍呈现了一个失重状态的酒店走廊。

与这样一位导演合作,视效艺术家需要付出更多努力,证明自己的能力,不仅仅是证明视效可以完成物理特效做不到的效果,还要向导演展现出其对叙事的帮助。

在和诺兰的合作中,他也不断思考视效对电影的意义,以及是否所有的镜头都要通过 CG 完成。

「如果全用 CG 的话,导演导的是什么呢?演员又要和谁对戏呢?又有什么可演的呢?」

在《巨齿鲨 2》中,Pete Bebb 和团队制作了外骨骼潜水服,这些潜水服可以一定程度限制人的行动,通过高帧摄影可以获得仿佛在水中的重量感,最后再通过视效制作出水中的细节,以达到深水行走的效果。

Pete Bebb 的分享其实指明了一件事,那就是所有的技术都应该为创作服务,技术也不是越新越好,或是越多越好,创作者必须清楚自己为什么使用技术,以及在什么部分使用技术。

关于 AIGC 的讨论在上半年几乎充斥了整个内容行业,在论坛上,几位导演也直言自己的焦虑,但这种焦虑可能并不来自技术会取代人,而来自尚未掌握如何使用新技术。

王红卫提到,郭帆现在每天都用大量时间研究人工智能,可以明确的是,这种研究也包括更细致的拆解工作流程,「我们目前在分类 24 个人工智能应用,如何真正把它们在未来使用到创作中。」

回到文章的一开始,王红卫感慨这居然是他们这群人第一次在行业论坛里相聚,在这样一个电影行业和社会都面临剧变的节点,这样的相聚是可贵的,经验的分享可贵,焦虑的坦白同样可贵,因为它们的背后都是对继续前进的坚持。

在上影节的第 30 年,从新单元「科幻电影周」的启动,到对 VR、AIGC 的专题讨论,我们同样可以看到这样的前进力量。

关键词:独行月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