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得林见指天发誓啥都不管用,说尽好话更似放屁,他心里明白,白子戚今个儿这一遭,就是冲着幺玖去的。他倒不是心疼幺玖,只不过一想到幺玖曾经说过的话,他就禁不住打个寒颤。他知道幺玖的底线,踩过了底线,幺玖真敢砍死他,然后再捅了自己。可是,眼下这个事儿要是不扛过去,他怕是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护院见燕得林犹豫不决,再次扬起了手中的匕首。
燕得林一狠心,尖声喊道:“住手!住手!白爷,我都听您的!快让他住手!”
白子戚坐回到榻上,阴阳怪气地问:“想明白了?”
燕得林连连点头,目隐狡黠之色:“想明白了、想明白了,您让幺玖陪一晚,是他的福气!”
白子戚淡淡道:“我看你还是没有想明白。”冲着护院扬扬手指,“拉出去吧,别脏了爷的地方。”
燕得林吓得不轻,不敢再耍心眼,跌坐到地上,喃喃道:“不行不行,白爷,真不行,他若走了,燕家戏班就散了。”
白子戚用中指敲了敲自己的左耳。
护院手起刀落,地上已然多了一只耳朵。
燕得林的惨叫声震耳欲聋,但与赌坊里吵吵嚷嚷的声音相比,实在不值一提。
待燕得林疼得死去活来后,白子戚捏出一只小瓷瓶,拔下盖子,踱步走到燕得林的身前,蹲下,一边将金疮药倒在他的耳朵上,一边语重心长地劝道:“有些事儿,早早应了,免得受这些皮肉之苦。别人再金贵,能抵得过自己?燕当家,你就是心太善。听说,你媳妇好不容易怀上了,可别被你折腾没喽。”
燕得林只觉得全身如坠冰窟!昨天胡颜进门,吓倒了凤花。凤花醒后,说啥都要去医馆里瞧瞧。燕得林觉得这娘们家家的就是没事儿找事儿,就算被吓坏了又能咋地?看病,那得浪费多少银两?他原本不肯去,凤花却闹得严重,他火了,扬手给她一个大嘴巴。后来,凤花才说,她可能怀上了,让他领着去看看,别吓没喽。
燕得林高兴啊。他娶了凤花五年,凤花的肚子里从来没有怀过娃儿。他原先也动过纳妾的心思,只不过那时候条件不好,吃了上顿没下顿,他也就歇了心思。后来,他亲爹找来,自己继承了这燕家戏班,眼瞧着日子好过了,他却被勾栏院里的小骚货们迷得不轻,一身子的劲儿都给了那几个惯会挖银子的娘们儿,哪还有精力纳妾?
这里的主子是卫月舞,特别经过了卫月舞之前的立威,不管是谁,也不敢小看了这位瘦弱的六小姐,既然卫月舞这么表示了,当然不会有人异议,于是一大群人,就转了个方向,绕了个圈子往假山而去。
才到假山处,管事婆子耳中忽然听到了一声细细的呻吟,立时觉得整个汗毛都竖了起来,手脚哆嗦了两下,下意识的再听,果然风中隐隐的飘过一声女子若有若无的呻吟的叫声。
这会不只是她,所有在场的人都听到了,全部的人都吓得脸色苍白起来,有几个手里的棒子都快拿不住了!
这大冬天的,快晚上了,这边又灰沉沉的,不会……真的有什么吧……
八角的亭子处,水云正被一个婆子架在那里,身上的气息奄奄,倒在一边的亭子处,发出若有若无的呻吟,婆子看了看周围很安静,把水云拖到一边的围廊处,架着她以斜靠在那里的姿势坐好。
如果从亭子口进来,一时不会发现水云有什么异常!
婆子伸出手来,照着水云的脖子上狠狠的掐了下去,嘴里甚至还念念有词:“你死了以后也别找我,我也只是应命行事,也是你命不好,惹了二夫人和二小姐,反正你现在的样子,也是活不成了,早死早超生,免得受更大的苦楚。”
水云闭着眼睛昏迷在那里,被掐也没醒过来,低低的叫了两声,眼看着就没了气息。
“来人,把这个杀人的婆子给抓起来。”转出假山的卫月舞,指着那个手还掐在水云脖子上的婆子,脸色一沉,喝道。
之前跟过来的婆子,丫环,因为听得低低的呻吟声,还以为撞上了什么邪门的东西,个个胆战心惊,这时候看到不是邪物作祟,而是有人谋害性命,立时冲了过来。
有人过来拉那个婆子,有人照着她身上就狠狠的几棒子,还有人过去看一边的水云。
“这……这不是二小姐屋子里的丫环水云吗?”有人惊叫起来,水云做为卫艳身边的大丫环,没少替卫艳去要东西,厨房那边的人当然是认识的,厨房里为了巴结她,还特地给她做菜,待遇比之一般的大丫环,好的多。
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很少有不认识她的。
“啊,这个婆子不是二夫人身边的钱妈妈吗!”又有人惊叫起来,和水云一样,李氏身边的人,又是心腹,在府里当然也算是能横走的人物,这个叫做钱妈妈的婆子,巧的很,就是这么一个人物,想让人家不认识她都不行。
不过想想也是,这种事,当然得让心腹来完成,否则李氏那边也放心不下。
卫月舞垂下眼眸,掩去眼中的冷意,连呼吸都带着冰寒的气息!
“好啊,原来是你把我们小姐约到这地方来,是打算把我们小姐也害死。”金铃己是怒声喝道,过来,照着那个钱妈妈,就是狠狠的两脚,她是有武之人,立时把个钱妈妈踢的闭了气。
顾漪原本有些欢喜的脸色淡了下来,不过她很快又扬起了得体的笑容,看起来依旧温柔知礼,她笑道:“那就让二姐先来好了,二姐的插花最好了,在这帝城里都是有名的,武安侯夫人可得好好看看。”
这便是要给顾湘戴高帽的意思了。
有道是期待有多高,失望就有多大,这会儿顾漪给顾湘戴了高帽,一会儿只要顾湘表现得有半点不妥,便会让武安侯夫人不喜。
顾湘倒不至于真的蠢成这个样子,连顾漪这样给她挖坑都不知道,于是她便淡淡地开口:“三妹抬举我了,我的技艺与几位姐妹相差不多,当不得什么有名无名,三妹如此说,将擅长此道之人置于何地?”
顾滢的脸色也不好看,语气有些阴阳怪气的:“是啊,三姐,她哪里有名了?我倒是觉得她平日里都不用心,连我都不如,你竟然说她名满帝城,莫不是看岔眼了?”
顾滢心里好不痛快,也藏不住事,此时脸色难看,袖口也是死死地捏紧。
今日一早顾湘穿着这一身,她就觉得很不对劲了,顾湘哪里来这样好的衣裳,而后周氏又将牡丹给了她,现在还说让她先展示,显然是中意了她,想要推她一把,让她做世子夫人。
要说这顾湘虽是嫡女,可到底是隔房的,她才是喊周氏一声母亲的人,周氏已经不为她着想,反而将事情推给了顾湘!
顾漪心里骂了顾滢一声蠢货,脸上的笑意都有些挂不住了,不过到了这会儿她也只能道:“想来是我记错了,不过二姐的插花当真是做得极好的。”
顾湘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那三妹下回可要记清再说,这一次只是说我插花做得好,不过是个小事,若是无凭无据地诬陷了旁人,又让别人无法辩解,坑害了别人,那就是大错了。”
言下之意便是说顾漪张嘴便胡说八道,不积口德,不是个真诚公正的,若是这样性子的女子做小媳妇被人管着还好,但是做长媳宗妇定然是要不得的。
顾漪脸色一变,正想与她辩论几句为自己正名,但一旁的周氏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好了,快些准备准备,我与武安侯夫人就等着了。”
顾漪当下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不过周氏已经开了口,她也不能再说什么,只得咬牙忍下来。
算了,顾湘便是表现得再好,到时候也做不成世子夫人,且让她再嚣张一会儿。
顾湘转头走回桌边,然后将她所做的插花送了上去,她插花所用的盛放之物是一只鎏金花瓶,花瓶上绘画着龙凤呈祥,贵气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