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前我出生了,从我有记忆开始,每当新的一年,也就是大年初一的早上,我身边都会出现一个人,是上一年的化身。今年是2020年,我身边一共出现了十九个人,他们代表着我走过的二十个春秋冬夏。他们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人格。有时会有些人偶尔出现在我的生活中。我只认识其中十五个,剩下的几个,他们出现时,我的记忆很模糊,所以我没和他们有过太多的交流,总是擦肩而过,然后消失。
七岁和八岁是姐妹,扎着羊角辫碎花裙的两个小女孩,总是手牵着手,面带笑容。在我难过悲伤的时候出现安慰我逗我开心,那是我最开心的两年,家庭和谐,我拥有简单的幸福和远大的理想。他们俩代表那两年的欢乐回忆,是我临近崩溃时的精神支柱与寄托。
十五岁和十六岁是朋友,她们身边总是弥漫着花香,那是我上学路途中,路边盛开的丁香花香。十五岁有时会在晴天出现,踏着细碎的步伐,是周天上补习班路上见到了喜欢的人的欣喜。十六岁会在夏天的傍晚出现。是放学前操场上散步的我,那一天,晚霞是粉色的,像一颗熟透了的草莓,这是我对十六岁最初的印象。触摸到他们两个的时候,总是让我有种欣喜的要哭出来的感觉,那种对明天有着期待,不害怕不后悔的青春感,难受就放声哭泣,开心就开怀大笑的肆意,都深深埋在往昔遥不可及的时光里,在那段时光中开放出一朵明艳而又脆弱的花儿。
事情总是不像想象中那么顺利。十七岁那一年,父母离异,父亲带着我搬到新的城市,新的学校,让我更加觉得自己与周围的世界格格不入。午觉睡到晚上六点起床时家里空无一人,没有灯也没有声音,透过窗户看外面的灯火葳蕤车水马龙。有种孤独感由心而生,人世间的喧闹都与我无关我是这个城市的局外人,和以前的美好都走散了。我留下了一滴眼泪,五岁举着蜡烛,帮我拭去泪水,靠近她那一刻,刹那间感到是枝头明媚的春光拂在脸上,爸爸妈妈牵着我走在路上,一切简单的美好烟消云散,我哭不出来了。
我检查出抑郁症的那一天,七岁和八岁,在马路的另一头,冲我挥了挥手,消失了。最难熬的几个月,我无法入睡,晚上各种负面情绪潮水般涌上心头,我很少笑了,不知道我身边的人为什么要笑,天空还是蓝色的吗,但是我知道,血是红色的。
成年后,我的病情在药物作用下有所好转,除夕那一夜我都没合眼。太阳升起那一刻在我的床边出现了一个人,我知道那是十七岁,我不敢直视她,蓝色灯光洒在她身上,她静静地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看着我微笑,这种感觉让我很不舒服,十分惧怕。
十七岁是一个很可怕的人,在我过马路时会笑嘻嘻的把我推向行驶的汽车,在我下楼梯时在我背后偷袭我。有时,七岁八岁会帮助我,可是没有人可以阻止十七岁,没有人比她更强大,她总是尝试着去杀我。十七岁以前,我爱我自己我的生活,十七岁后,我恨我自己和这个世界,造就了她的阴暗。我亲眼看见她,拿着带血的匕首,捅进十五岁的身体,然后笑嘻嘻的看我,好像在邀功。十六岁为了救我从卡车旁推开了我,我再也没见过她,我发疯似的拿刀捅向她,可是根本没有用,她笑着摸着我的头说别难过。以后的几个月她杀光了过去所有的岁月,手中满是鲜血,我尝试了一切反抗的方法,她却始终丝毫未变。
十八岁的最后一天,我孤身一人站在高楼的天台上,等着她,她笑着出现了在我身边跳着舞转着圈。到我了吗?我面无表情的说,经过无数天的躲藏和无畏的反抗,恐惧担忧,我已经麻木了,死亡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解脱,我早就预料到这一天的到来,她问,不怕了?我走到她身边点了点头,她笑着走向了大楼的边缘与黑暗,一步之遥,这时烟花在不远处的天空璀然绽放,点亮黑夜,短暂的光明中,离开我的岁月们,一起出现在她的身边。她们都泪流满面,只有十七岁,仍然像往常一样微笑着看着我,但是这次她笑出了声,即使灯火喧嚣,我依然听见那清澈的笑声,很清晰。这次真的只剩你一个人了,她说,光明过后他们全都消失了,我向下看去一片漆黑与寂静什么也没有。我一直等到太阳升起,新的一年没有出现18岁,19岁的我就是我在向楼底看去,我再也没有跳下去的欲望了,自己擦干泪水,离开了天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