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季就引爆热搜,第二季上线时,网友们在家办起“首映会”,全网等着看文东恩(宋慧乔饰演的女主)杀疯全场。
但爽到最后,却在恶女们互相对峙的时刻,笑容戛然而止——
空姐惠廷,脱下自己的衬衫,在镜头中“大大方方”地裸露自己的上半身。
镜头此时定格在她半裸的身体,而弹幕上刷过一片问号。
带着这样的困惑,她姐重新回看了《黑暗荣耀》,却发现,
朴妍珍和全在俊的床戏被细致入微地展示;惠廷承受了剧里百分之九十的荡妇羞辱;甚至于“你的胯下不是公共资源吗”这样的台词,是由剧里的另一个女性角色说出来的。
她姐这才看明白, 所谓的爽剧,也不过是导演对女性以“复仇”为名的性羞辱罢了。
为什么在我们的文化里,对女性的“惩戒”只能依靠性羞辱完成?
其实,单从反映社会现实的角度来说,《黑暗荣耀》无疑是成功的。
以受害者的视角最为直观地感受校园暴力,讲述女主角文东恩以自己的18年人生为筹码,策划了一场对施暴者的精巧复仇。
霸凌团体一共五人,三女两男,各个坏到骨子里,疯批又恶毒。
主导者朴妍珍,从小梦想是有一个光鲜亮丽的职业,再做个贤妻良母,长大后一一实现,成为了著名气象主持人,还嫁给有钱老公,生下了漂亮女儿。
和朴妍珍差不多家世的富二代全在俊,脾气暴躁易怒,开了几家奢侈品店和高尔夫球场。
疯批女画家李莎拉,表面上是牧师的女儿,小有名气的艺术家,背地里是个吸毒吸到精神涣散的瘾君子。
小弟孙明悟,给全在俊当司机和打手,表面唯唯诺诺实际上却心怀鬼胎,暗地里总想爬到高位。
五人团看似风平浪静地过了十几年,但实际上,内部也有巨大的阶级差异。
最有钱的朴妍珍和全在俊占据食物链顶端,家里开干洗店的惠廷和同样没有背景的孙明悟则是团体里毫无疑问的底端。
只不过,孙明悟作为男性,尚且能充当打手和司机, 只剩美貌还一心想嫁入豪门的崔惠廷,直接就是所有人都可以羞辱的“荡妇”。
而剧中两个大尺度场景,也都是由惠廷“贡献”的。
第一个大尺度场景,是她与全在俊之间的亲密戏,端坐在浴缸里的全在俊,冲惠廷招一招手,她就脱光衣服走上前。
镜头此时给到的是全在俊视角,场景里,能看见惠廷完全裸露了身体。
第二个大尺度场景,则用了特写。
朴妍珍要求她脱下全在俊的衬衫,于是她解开衣服,露出了完全裸露的上半身。
也正是这个镜头,引发了许多人的不适,也有不少人和她姐有同样的疑惑:
而值得注意的是,除了这两处大尺度镜头之外,剧集还用了大量篇幅来侧面印证她的“淫荡”。
也许有观众会说,这不是很正常吗?这就是要展现惠廷的恶呀。
但这,恰恰是角色的冲突之处——
为什么对于有欲望的女人,我们只想到羞辱?
同样是私生活不检点,为什么没有给全在俊贴上同样的标签?
如果这还不够明显,那么对另外两个恶女角色的“惩戒”则来得更直接。
朴妍珍因“淫荡”而婚内生下了别人的孩子,成为女主复仇的杀手锏;李莎拉社会性死亡的原因是吸毒后在大庭广众下自慰。
最诡异的一段是五人团内斗时:
当孙明悟向朴妍珍勒索时,蹦出来的台词除了威胁,还有一句极其直白的性羞辱:
《黑暗荣耀》好吗?当然好,无论正反派,各自都有鲜明人设,观众想到他们时都能浮现出不同标签。
但为什么,不同的恶,落到女性身上,都指向了同一种表现方式——性?
对男性的惩戒可以是虐身虐心,也可以是剥夺权力,但对女性的羞辱,却往往只跟性相关。
在“性”的语境里,对女性的凌辱堪称无本万利,
然而,在观众提出质疑的时候,却有人容不下这种声音:
首先,如何判断这个暴露镜头是否非必要,有网友给出了回答: “只需要看男性是否从中体味到被服务的感觉。”
以剧中李莎拉吸毒后自慰的情节为例。
不少人说,李莎拉是个毒虫,而吸毒与暴力、性总是分不开,所以拍摄这一段是情有可原。
但重新看这一段镜头。
摄影机对准李莎拉迷乱的脸,下滑到她白皙柔软的皮肤,再到她跪着爬过地板......
她嗑药的丑态?她霸凌的罪行?统统在这种凝视下成为了妩媚的性符号。
而女性的私密丑态曝光,也成了远比吸毒更严重的“罪行”。
再回到敬业与裸露戏份挂钩的问题。
她强调道:“我只是做了必要的工作,扮演了必要的部分所需要的角色。”
而在搜索角色话题时,跳出来的关联词也大多与身材相关。
看到这里,你还能说出,裸露戏是必须吗?
我们并不是反对所有裸露的镜头,我们也并非要求所有女角色都成为贞洁烈女。
只不过, 在一部标榜着女性复仇的作品里,创作者却用了最为男性凝视的镜头来博取香艳的噱头,本质就是一种对女性身体的霸凌和剥削。
这是一场戏里戏外共同完成的暴行。
而且, 作为女演员,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凝视之中对身材的评价,更有对女演员本人道德的审视。
同样是拍摄床戏,汤唯的裸露戏份被人剪下来反复“观摩”,她本人也口碑跌落谷底,遭遇全盘封杀,梁朝伟却毫无影响。
你看,戏里的“霸凌者”以裸露的形式接受了最为惨烈的惩戒;而戏外,女演员则要因其裸露而被逐出表达的空间。
女性只能是被凝望的客体,只能是表达香艳的武器。因而对她们施加的惩罚,也只能与性暴力相关。
在这样的切割与处置里,恶女也好,小白花也罢,都只能成为色情的噱头,在纷乱的镜头里露出她高潮后的脸,然后接受剧中人和观众的指指点点:
「虽然女性身体被物化的危险自古存在,经典文本里的美人很多都被送去‘倾国’了,但是电影毫无疑问加剧了这种诱惑和危险,加上电影的发生和资本主义的发达时期共生共构,摄影机的凝视和女性身体关系,更加历历在目。」
当一场强奸戏习惯拍摄女性半露的香肩而非犯罪者扭曲的五官,当女性身体始终是被观看被凝视的客体,当对女性的惩戒只剩下了与性相关的羞辱——
镜头之外,对女性的审判也就自然而然与性密切相关。
于是我们可以看到,女孩在网络上晒出订婚照,却被造谣成会所技师;女孩仅仅下楼拿个快递,就被造谣出轨淫荡,
越是低俗的谣言,传播得越迅速;越是风马牛不相及的编故事,越能吸引大众的眼球。
因此,被造谣了许多年的张静初才说: “造黄谣是最古老、最常见,也是最有效且代价极低的一种打击女性的方式。”
捕风捉影之下,影视作品里对女性的窥探与现实中的黄谣无意识地构建起一条锁链,将女性牢牢捆在耻辱柱上。
每当谈到 该如何表现时,她姐就会想起《血观音》里的一场戏。
小女儿棠真想要和马夫Marco私奔,跟随他到了火车上。
听到表白后,Marco不由分说地在火车上强奸了她。
若是按照常规套路,电影可以有无数博人眼球的表达,展示脱下的裙子,展示棠真少女的身体,但电影没有。
电影拍摄着男人扭曲的面容,拍下野兽一般的撞击,于是在这触目惊心的画面里,我们只能感受到 ,而非暧昧的色情。
作为一种在潜移默化中引导观众价值观的艺术,我们原本可以用影视作品去讽刺现实,去解放枷锁。
但许许多多的镜头,却对准了女性的乳房、屁股、丝袜、高跟鞋...
于是,在这些以艺术为名的窥探里,女性进一步被工具化,符号化,终于层层收紧,变成了《黑暗荣耀》里那件紧绷的衬衫。
要写她们的恶也好,要写她们的“恶有恶报”也罢。那些对现实的批判、对反派的多层次塑造、对人性之恶的探入,原本都该有更多的形式表达。
只有在影视作品里放弃对女性身体的窥探,屏幕之外,我们才能看到她们更自由的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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