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根据马伯庸历史纪实作品改编的《显微镜下的大明之丝绢案》开播,本来心怀预期,已做好边嗑瓜子边追剧的准备了——原作甚逗,虽是历史题材,但既非长篇小说又非学术专著,属于“不小白有脑子然看起来无比轻松”的一类,最宜睡前翻上几页,在王朝乱七八糟的风浪里懒懒地游个小泳。
剧版的帅家默,是个一根筋的傻瓜,只在算术的时候精明。他的算术有多好?好到发现仁华县一直在交一笔“天外飞仙”一样的人丁丝绢税——此税不知出处,没有来由,但就是年年在交。帅家默还进一步发现,人丁丝绢税本该均摊于金安府诸县,但实际上全是仁华县一县默默承担,搞得像个“冲头”。
仁华县上上下下,没人想继续当这种吃草挤血的“冲头”了。 可金安府其它几个县又不是死人——哎哟,你仁华要公平,不肯乖乖交钱了,干吗让我们替你们补上,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原著里的帅嘉谟(帅家默原型),“居心无从揣测”。估计也是为了保证功能设置、戏剧冲突,剧版的帅家默,俨然“算呆子+冤枉户”的纯良好人。而帅家默的对照组程仁清先生(原型是原著里的程任卿),则被安排提前登场,讼棍嘴脸。这二位的碰撞,既折射出金安府诸县的勾心斗角,也令大明官场的倾轧无所遁形。背后没人,官司怎么打得起来嘛,呵呵呵呵。
“为了壮大声势,姚学闵找了本地的一批乡宦联署。这些乡宦大多是退下来的本籍高官,虽然无权,但在当地仍旧拥有着绝大的影响力,不容忽视。事实上,这些乡绅乡宦才是歙县真正的统治者。他们下对基层平民控制力度相当大,上有官场的人情网络,又坐拥数量巨大的田亩与各项产业。如果不获得他们的支持,歙县知县什么也做不了。”
“看看这份联署名单的前几名吧:汪尚宁,歙县竦口人,进士,官至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汪道昆,歙县千秋里人,进士,官至兵部左侍郎。他文名极盛,和王世贞并称南北两司马,为‘后五子’之一。江珍,歙县溪南人,进士,官至贵州左布政使。方弘静,歙县人,进士,官至南京户部右侍郎。程大宾,歙县槐塘人,进士,官至贵州按察使。曹楼,歙县雄村人,进士,官至江西右参政。江东之,歙县江村人。此时他还没进士出身,要到后年才考中。再后来,他以御史身份首先向冯保开炮,也是万历朝中一个名人。”
“按照程任卿的想法,他编这本书的目的,是剖白心迹,表明冤屈。很难得的是,程任卿并没有一般文人的臭毛病,他虽然自认冤屈,但对《丝绢全书》没有进行任何裁剪修纂,始终保持客观中立。哪怕是对他和五县不利或谩骂的文字,照样一概收录,不改一字,最多是在底下加一行批注,略微辩解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