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为世人所熟知的导演身份,卡梅隆在探险、科研、环保等领域也卓有成就。
他勇于实践和开拓,掌握了跨学科的知识结构和见闻,对世界有更立体的好奇和探索。
科幻早年启蒙了他的想象力和对未知的探索欲,深海则成为了他日后主要的探寻地,对于科技的钻研则帮助他实现了许多开创性成就。这些经验最终又反哺到他的创作之中,让他有能力构建一个完整的虚拟世界。
为了达到理想的视觉效果,他还引领了影视行业 3D 和 CG 等虚拟技术的发展。
「我喜欢做我知道别人做不到的事。」卡梅隆创造了世界票房纪录,获得巨大的商业成功,其作品影响着一代人甚至一个国家的电影市场。同时他也是第一位独自下潜到海底最深处的探险家。
游走在不同身份,取得了多个开创性成就,正如《泰坦尼克号》的经典台词,他是「世界之王」。
这是一个有着丰富面向的人。我们好奇卡梅隆所身处的世界和环境是如何造就他的,以及,他又如何影响了世界。
为此,我们提炼出十个关键词试图总结他在不同维度的特征、能力构成和成就。
十九世纪末,科技空前进步,对于技术的前瞻和反思也影响了流行文化的转型。科幻文学从那一时期开始蓬勃发展,到了卡梅隆出生前的十年,进入黄金时代。
1954 年 8 月 16 日,卡梅隆出生在了加拿大南部的一个中产家庭。父亲的工程师身份和母亲对于绘画的热爱,培养了他从小对科学和艺术的兴趣。
科幻类型是调和二者最佳的载体,卡梅隆曾回忆,「我是看科幻小说长大的,连坐校车上下学时都会读一本」。
那一时期的科幻作品中折射着现实一端的处境——外星人通常是不同种族的人类变体,技术优势往往带来领土征服。关于核武器、瘟疫以及其他反乌托邦叙事也常见于科幻类型。
卡梅隆曾表示自己 8 岁时就想象过末日场景,这种反思意识也将在他未来的作品中延续。
三年级时,卡梅隆读到了「硬科幻」鼻祖凡尔纳创作的长篇小说《神秘岛》。随着这一时期经典小说的再版,科幻美术依附封面、插图绘制再度兴起。故事、科普和视觉一同激发了卡梅隆,阅读后绘制了自己构想的神秘岛。
看完喜欢的电影后,他也总习惯绘制出个人版本。1968 年,14 岁的卡梅隆被《2001 太空漫游》中那 10 分钟炫目的特效吸引,开始用起了父亲的 8 毫米摄影机。
23 岁时,他写出了第一个探索性的科幻剧本《外星起源》,由于经费限制,只拍了 12 分钟的短片。核心情节是两个人类与一台巨型人工智能的殊死搏斗。
决定卡梅隆进入好莱坞的是同年热映的《星球大战》,「乔治 · 卢卡斯突然把科幻小说变成了黄金,而不是一个贫民窟化的 B 级片类型。这表明我所能提供的是人们想要的东西。」彼时美国的幻想类型片已经历了 40 多年的发展。
凭借短片的创意、特效的道具模型,他被 B 级片公司新世界影业的老板看中,成为了一位模型师,卡车司机卡梅隆也从此开始了他的电影职业生涯。
「我对科幻小说的热爱或许是那个时代的写照。60 年代末期,人类登上了月球,去了深海。」 而对科幻小说的不断接触让他想到:「外星人」也很有可能就生活在我们同一星球上。
海洋覆盖了地球 70% 以上的表面,而人类对海洋的探索度甚至不超过 80%。神秘的海洋激发了少年的兴趣。15 岁时,卡梅隆决定成为一个潜水员,在父亲的支持下开始上潜水培训班。之后的 40 年里,他在海底大约总共花了 3 万个小时。
卡梅隆曾坦言,拍《泰坦尼克号》是因为我想潜水去看沉船。「泰坦尼克号是沉船中的珠穆朗玛峰,作为一名潜水员,我想把它做好。」
为此,卡梅隆共进行了十四次下潜,并用自己弟弟设计的遥控潜水器探索了沉船的内部。电影片头寻找沉船的画面,来自俄罗斯的科考潜水器「和平」1 号。卡梅隆在海洋学家和一位俄方工程师的陪同下,共同进行了这次下潜。
他曾造访过二战时被击沉的德国战舰「俾斯麦号」,也独自到达过地球最深处——位于海下 11000 米的马里亚纳海沟。偶尔他会「兼顾」一下导演身份,将潜水过程记录在影像中。
3D 纪录片《深海挑战》向观众展示了海洋最深处的奇观,以及他探险过程中在海底发现的 68 个新物种。
也有人说,正在上映的《阿凡达:水之道》则是他写给海洋的情诗。
《阿凡达:水之道》的大海
在卡梅隆眼里,科幻电影分为两类。一类是纯粹趣味性的,并不需要严谨的科技支撑,另一类则是对科学负责的,也就是硬科幻类型。自始至终,卡梅隆追求的都是后者。
学生时期,卡梅隆是一个天才式的学霸。他长于理工科,多次跳级,大学时学的也是物理、天体学这样的硬科学。他渴望了解最新的科技发现,并亲身参与科研建设。
1987 年,卡梅隆开始筹备水下探险片《深渊》。那时他就开始尝试水下实拍,抛弃了好莱坞在陆上制造水下效果的做法。为了让影片中呈现出最佳的水下照明效果,卡梅隆和技术人员制造了功率达到 1200 百瓦的金属卤素灯。
后来,这种名为「SeaPar」的灯具被国家地理频道和国家宇航局作为指定设备使用。
拍摄《泰坦尼克号》时,卡梅隆和他的工程师弟弟对现有设备升级和改造,研发了水下摄影机器人「海洋黄蜂」。为了他的潜水爱好,他甚至组建了自己的海洋探险队。十几年来,他乘着自制的「深海挑战者号」潜艇,去到许多海底异世界,拍摄了多部海洋纪录片。
《阿凡达》概念艺术总监本 · 普罗克特在采访中说道:「导演想看到影片的机械工程学思维、实用思维,甚至要具体到一个把手和活塞的作用。这都不是严格的艺术指导和化妆术,这是更高的艺术设计,他把我们都带到了那个高度。」
1992 年到 1993 年,卡梅隆先后成立了两家公司,一个是光风暴制片公司,另一个是数字领域特效公司。公司的概念是要跳过普通的电影制作直接进入数字电影制作。
1992 年末,在数字领域成立前夕,卡梅隆写了一份 13 页的「数字宣言」,这是电影特效行业发展的前瞻性文件。在宣言里,卡梅隆提出了「表演捕捉」的技术概念。
在《泰坦尼克号》沉船的高潮戏份中,卡梅隆第一次运用了该技术。片场成百上千的群演在竖起的甲板上跌下摔倒,上百名特技演员更是要从 25 米高处跌落。经过后期制作,影片逼真地还原了一系列巨轮倾覆时的动荡景象。
好莱坞普遍承认《深渊》里的水柱和《终结者 2:审判日》里的 T-1000 是电影特效史上的两个里程碑,二者均获得了当年的奥斯卡最佳视觉效果奖。
20 个总长 75 秒的水柱镜头,为三十年后 CG 的广泛应用奠定了基础。随后《终结者 2》中全程 CG 制作的第二代终结者——杀不死的液态金属人 T-1000,正式拉开整个电脑成像技术的大潮,甚至催生了第一版 Photoshop 的诞生。
在那之后,视效行业走到了一个重要的十字路口,开始从光学构图转向数码特效。
潘多拉星球是卡梅隆从模型、传统特效、CG,走到全虚拟世界的最佳代表。
《阿凡达》中最令观众惊叹的就是潘多拉星球上奇幻的自然景观和生物样态,其中很多都迁移自卡梅隆以往的深潜记忆。那些常人所不能及的世界面貌喂养着他的灵感,他也以影像再创一个新世界的方式回馈了热爱的海洋。
1994 年,卡梅隆为《阿凡达》创作了 80 页的方案,代号「880 计划」。电影从剧本大纲到正式上映花了 13 年。时间除了用来磨预算,更重要的是构建世界观以及准备所需的技术。
为了尽可能逼真和完整的模拟真实星球,剧组邀请了天体物理学家来制作潘多拉星球的大气模型,邀请生物学家模拟潘多拉星的生态环境,邀请语言学家创立了纳美人的语言,目前纳美语已经被开发出 1000 多个词汇。
除此之外,还有音乐教授创作的三声音阶的纳美音乐,甚至考证架构了纳美人历史和社会结构。所有这些都被编撰成了一套厚达 350 页的《潘多拉星百科全书》。
最终,《阿凡达》平均每帧画面耗费 4 万个人工小时,其演职员表中包含了 48 家公司、1858 位工作人员。
除了技术层面的探索和创新,卡梅隆还要求演员们在表演前真实地体验雨林和深海。
第一部拍摄前,演员们前往夏威夷爬山、生火、穿越浓密灌木丛。第二部则要求演员们都学会了潜水技能。这些行动使得最终呈现的虚拟世界有了更多可信度。
「电影史上有过两次历史性的革命:色彩和声音。而卡梅隆则完成了第三次革命:3D 电影。」梦工厂的创始人之一杰佛瑞 · 卡森伯格曾在《阿凡达》映前如此评价。
事实上,《阿凡达》之前就已经存在 3D 技术,IMAX 也不是什么新生事物,但更多作为电影公司的噱头,体验不佳。为了最大程度发挥 3D 的优势,拍出理想的《阿凡达》,卡梅隆和 sony 共同研发了更轻便的 3D 摄像机。
电影的上映引领了影院的放映系统升级。当《阿凡达》上映时,全球总共约 6000 块 3D 屏幕,如今全世界有超过 12 万块。为了配合《阿凡达》的 3D 设备,国内多数影院也针对影厅和设备都进行了更新换代,还增设了多影厅。电影几乎带动了国内近 1 倍的 3D 银幕保有量。
但与此同时,为了增加利润,出现了越来越多后期转制的 3D 电影。卡梅隆认为这破坏了立体电影的生态,应该积极拓展原生拍摄实现的立体效果。
在《阿凡达 2》中,卡梅隆再次成为了技术的推动者,采用世界首创裸眼 3D 电影技术。这种新技术来自科视 Christie,与卡梅隆成立的数字领域特效公司合作多年。
而为了解决 3D 摄影机在水下拍摄成像畸变、图像平面曲率等难题,《阿凡达 2》摄制团队与 DeepX 3D 联合开发了世界上首款专用于捕捉水下 3D 画面的镜头系统。
这个系统也让《阿凡达》团队第一次通过无边框的 6K 图像捕捉电影摄影的真正美感。
在好莱坞,卡梅隆的很多同行们都在想法设法提高性价比,包括曾经雇佣他制作电影模型的罗杰 · 科曼导演,就以擅长制作极低成本的科幻片出名。但是对于卡梅隆,他恰好对于需要极高预算的故事最有热情。
长期以来,他为此背负着巨大的压力与争议,《终结者 2》曾是首部成本过亿的大制作电影,《真实的谎言》和《泰坦尼克号》都是发行时有史以来最昂贵的电影之一。
为了还原镀金时代极致奢华的泰坦尼克号,卡梅隆让工匠按照 1:1 的比例搭建了一艘全新的复刻版。大到头等舱、健身房、会客室等场景,小到地毯、瓷器、演员服装上的刺绣,都高精度还原。拍摄过程中,剧组又遵照史实毁了它。
一次次的票房成功,使得他不再需要急切为自己辩护。《阿凡达 2》的制作始于 2013 年,剧本和制作都一再延期。「我已经告知制片公司,这部电影代表了电影史上最糟糕的商业案例。你必须成为历史上票房收入第三或第四的电影。这才算门槛。不赚不赔。」
卡梅隆告诉 GQ 记者,如果能有人给他 10 亿美元拍一部电影,「我他妈地会去做。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们不是把这笔钱全部堆在一起点燃。」他会拍成电影,然后送给观众。
《泰坦尼克号》不仅在商业上获得了巨大成功,还在第 70 届奥斯卡的颁奖典礼上斩获 11 项大奖。当卡梅隆站在领奖台上时,大声喊出了「我是世界之王!」这句影片中的经典台词。
事实上,卡梅隆个人成就和个性的很多方面也呼应着这一称呼。传记作者基根还称卡梅隆为「当代麦哲伦」,意指他在现代电影产业的发展进程中扮演的开拓性角色。
除了数次打破票房记录、带领技术创新,卡梅隆还曾因其强势严苛被称为「片场暴君」。好莱坞曾流行一件 T 恤,上面印着「你吓不到我的,因为我曾经和卡梅隆合作过」。面对资本他同样坚持自我,即使超期超支也不管不顾。
仔细追溯,这种行事风格可能受到他早期职业生涯的影响。卡梅隆有一部不愿承认的「处女作」。在新世界影业做特效师时,他因其创意和能力很快就做到了艺术总监,还获得过一次「合拍」机会。
事实上,他很快就被开除片场,其存在只是为烂片挂名。那次经历让卡梅隆意识到自己必须对作品全权掌控。
卡梅隆与第五任妻子苏西 · 艾米斯(《泰坦尼克号》女主角孙女的饰演者)都是素食主义者。疫情早期,这对夫妇从加利福利亚迁居新西兰,在惠灵顿东郊拥有一个占地 5000 英亩的农场,种植大麻和有机蔬菜,附近就是大海、湖泊和群山。
在《阿凡达》中,团队尽可能完整、逼真地构建了潘多拉星球的生态系统、人与自然的交互方式。
故事重现了「失落的世界」文学类型,素材来源是整个欧洲文明向新世界迁移的历史。征服新大陆是以牺牲所有土著居民为代价的,而如何让观众共情「大自然的看门人和守护者」的纳美人,卡梅隆花了诸多心思。
当观众看到纳美人的辫子与灵魂树的枝条、飞龙的触角连接,实现沟通时,能够深切感受到这个星球上万物都是一体的。正如纳美人的语言中没有「自然」一词,因为他们认为自己就是自然的一部分,无法区别。所以掠夺者摧毁一棵树时会激起观众的愤怒,而这正是他希望产生的现实影响。
影片上映后团队参与并支持了许多土著事务。尤是在亚马逊地区,卡梅隆还曾参与一些反对修建大坝的斗争。因为大坝一旦建成,将会摧毁成千上万平方英里的热带雨林。
但环保事业长路漫漫,如今环境问题仍在加剧。卡梅隆呼吁,「我们必须在更短的时间内变得更聪明」,以对抗森林砍伐、土著权利受损、海洋污染、生物多样性丧失等问题。
2010 年,他拍摄了一部与《阿凡达》有关的环保纪录片《来自潘多拉的消息》。而在《阿凡达 2》中,他最热爱的海洋终于成为了主体。他希望通过视觉奇观展现海洋的美丽、复杂和宏伟。让人们爱上海洋,这样人们才会保护它。
「这部影片不仅是我写给大海的情书,也是我身为父亲讲述的关于亲情的个人故事。」如今作为 5 个孩子的父亲,卡梅隆又有了新的视角。
卡梅隆称团队花了很大精力去讲好一个关于亲情的故事,甚至希望打造潘多拉星球上的「教父」家族故事。在他看来,电影是从青少年的角度出发的。孩童从小被迫远离自己的家园,不仅要学习融入新环境,还要面对家庭中的冲突。
「我想让年轻观众感觉到来自 200 年后的另一个星球上的孩子,正在经历他们当下所面对的同样遭遇。」而此前在卡梅隆眼中,纳美人整体被看作是一种愿景:和自然与他人有着强烈连接,而不像地球的贪婪逐利者,残忍地破坏环境。
卡梅隆的电影主题一直践行着普世价值观,但值得注意的是,在那些勇敢者的冒险、守护与爱情中,总有一个强大的女主人公形象。这离不开卡梅隆母亲对其的影响。
卡梅隆的母亲曾在加拿大女子陆军服军役,常穿着工装和军靴,拎着猎枪行走走在郊外。回到家中,她要求家庭成员严格遵守吃饭作息标准,同样也会驱车数十英里带孩子们参观博物馆或看电影。
《异形 2》是同系列中最与众不同的一部,卡梅隆把女主角蕾普利塑造成了强悍的女战士,左右开弓手持自动武器和火焰喷射器,与异形们大打出手。而该系列前后作中人类都在与异形的肢体对阵占绝对下风。
谈到与第一部的巨大差异时,卡梅隆曾说,「第一部电影实际上是关于风格和情绪,以及另一种恐怖。我的电影是关于一个人超越麻痹,超越恐惧,成为一个采取行动的人。」
《泰坦尼克号》则讲述的是贵族小姐自我意识的觉醒。女主不愿顺从教条,只愿遵从内心,热烈地追求所爱而不顾及世俗眼光。
而美人迟暮后,床头柜上一字排开的相框诉说了露丝在之后的人生中的经历:赛马、开飞机、完成学位、走遍世界各地……依然勇敢地探索了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