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外,苏梦从转角出现,一抬头,眼睛瞬间利了利,抬脚轻声走到包厢外,“露娜,你在干什么?”
身后突然冷冷的声音传来,包厢外的露娜吓得一转头,看清楚身后的人之后,俏脸变得不自在,“没,没看什么……”
露娜是606包厢的公主,那些公子哥儿去不要她伺候,反而让梦姐亲自把个刚来的清洁工送进去。
露娜被赶出包厢,自然心里不服气,左右这周围没有人,露娜轻手轻脚的悄悄推开一点包厢的门,透过缝隙往里头偷看,这一看,却瞪大了眼睛,同时在心里把简童嘲笑的一无是处。
苏梦冷笑一声,她问的是“你在干什么”,不是“看什么”,露娜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里没你的事,去一楼招呼客人。”露娜还想说什么,苏梦淡淡扫了露娜一眼,露娜才不情不愿地离开了六楼。但她心中一直有气……梦姐不公,分明她才是606包厢的公主,却不让她进去招呼贵客。
今天来的人,可都是有钱有权的主,一看就不简单。还各个都是年轻帅气的鲜肉,这样的好事儿,梦姐却让这个一无是处的清洁工来。
现在还让自己去一楼招呼那些寻常客人!
露娜愤愤不满地跺着脚离开。
苏梦轻轻推开一点门缝,里头的一幕,让她这个见惯了声色欢唱黑暗的人,都大为惊吓
包厢内
“快爬!这么慢!还想不想要钱了?”
简童一咬牙,死死咬住唇肉,努力忽视肌肉骨头经络的疼痛,加快了速度,不知不觉,她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浸湿。
自从从监狱中出来之后,即使是在夏日炎炎的午后,热浪翻滚的大马路上,她浑身都不流一滴汗的干燥,现在却浸湿了后背的衣裳。
“快!往小爷这里爬,”厉少笑着说,他身边一群纨绔二代哈哈嬉笑,在沈修瑾的注视下,简童毫无尊严地爬到了年仅二十的厉少面前,黑暗中,男人的眼里,暴戾的旋风席卷!
简童!……男人的眼中燃烧起丛丛怒火,还有心口处说不出的闷闷。
沈修瑾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为什么他看着面前这个让他恨到骨子里的女人,如此的下作,如此的卑微,心中会愤怒。
更没有考虑,他的目的就是要羞辱简童这个女人,现在他的目的达到了,为什么他心中却没有一丁点的开怀。
“抬起头来给小爷瞧瞧。”厉少年轻轻狂,张扬轻慢的话语,传进了简童的耳朵里,她不动容,不生气,不恼怒,只是听话的缓缓抬起头,就像是一尊没有灵魂的木娃娃,厉少一个指令,她就一个动作。
“卧槽!这什么鬼!”厉少身后的伙伴惊呼一声,瞪着简童的眼睛,就像是看到了一只怪物:“厉少,这女人不需要化妆,就像小丑。”
“厉少,沈大少说的对,美酒配美人,这么难看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喝厉少赏的酒?”一旁的纨绔二代三代们开始叫嚣不跌。
简童低下头去,暗自松了一口气……只要不让她喝酒,做什么都行
她的命,从那个笨女孩儿死掉的那一刻,就再也不属于她自己了。为了活着,她绝不能冒险去喝酒,她残缺的肾,经不起烈酒的折腾。
“不,”头顶上,年轻的大男孩儿露出一抹坏笑:“小爷说赏她一杯酒,就赏她一杯酒,小爷说话算话。”说着,站在简童满前,居高临下的喝了一声:“小爷赏你酒喝,还不抬起头来?”
见简童不动,这个叫做厉少的大男孩儿有些不高兴地叫道:“叫你抬起头来?耳朵聋了?”呵呵冷笑一声:“需要我叫人来帮你吗?”
简童硬着头皮抬起头,下一秒,“哗啦”一声,厉少手中杯子一倒,杯中的酒水,尽数淋在简童的脸上,猝不及防之下,烈酒呛到鼻子中、眼睛中,简童一阵剧烈的咳嗽,脸色发白。
厉少把酒杯往水晶桌面上一放,恶劣地笑着说:“不过你这模样,实在是太倒胃口了,小爷的酒,只能这么赏你了。”
说着就和周围的人一阵讪笑,抽空挥挥手:“小爷说话算话,今个你让小爷开心了,”说着丢给简童五万块钱,冷呵呵地呵斥一声:“拿着钱,还不快滚?小爷多看你一眼眼睛都疼。”
钱,砸在简童的脸上,掉到了地上。简童还四肢着地地趴在地上,伸出颤抖的手,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地去抓住地上的钞票。
“小爷让你站起来了吗?
简童刚要动,那个叫做厉少的大男孩儿又呵呵笑着说。
把钞票全部塞进了小丑妆的大大的口袋里,简童垂下头,趴在地上。
“喂!别忘了摇尾巴!”
简童微微一震,然后……
缓缓抬起右手、右腿、左手、左腿,然后摇一下臀部……
在这满场的羞辱声叫好声哨声中,悄然退场……用四肢爬着离去!
而她从头到尾,没有再去看那个沙发上隐没在黑暗中的男人一眼。
…
身后的各种声音,在包厢的门再次阖上的时候,被彻底地隔绝在那扇门后。同时,似乎也从简童这里夺走了什么。
是什么,简童自己都不知道。隐隐约约,她知道,自己再也和从前不一样了……其实,早就不一样了吧,而今天,却是揭开了最后一层遮羞布而已。
一只手斜刺里伸过来:“我扶你。”
简童却像是被烫到了一样退避三舍,抬起头,“梦姐……”下意识看到眼前的人,喊了一声,却词穷了,沉默了一会儿,苏梦就看到面前的这个女人努力地冲着自己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容,说:“我没事。”
苏梦的呼吸一滞了一下,怎么可能没有事?
“我很好。”这看起来卑微的女人又坚定地说。
苏梦的呼吸再次一滞……哪里好?哪里好了!
很想冲着面前的简童发出怒吼,这些话却如鲠在喉,说不出一个字。
“梦姐,这些钱……”简童半靠在墙壁上,勉力支持自己的身体不倒下,慢慢从小丑装的口袋里一把一把掏出那些在包厢里“卖丑”得来的赏钱:“梦姐,麻烦您帮我存进银行卡中。”
苏梦又看着她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沈修瑾给她的银行卡……是什么原因,才会让一个人把这张银行卡不离身的携带着?
这些年,敖辛是对她不差,但是她受够了她的施舍。家里是由楚氏当家的不假,敖辛不太出去与世家闺秀们走动,因而都是楚氏带着琬儿去结交那个圈子。可近两年来,但凡有头有脸的人家都在向她和楚氏打听敖辛的婚配。只要有敖辛这个侯门嫡女在,就永远没有她琬儿的出头之日。别人只会称呼她为“敖家的堂小姐”。
那日本来应该掉下冰窟窿的人是敖辛,哪知她自己不注意却先掉了下去。结果阴差阳错,敖辛竟毫不犹豫地伸手拉她,她自然要把她拖下水去……
眼下一听了丫鬟的话,琬儿便顾不得外面天寒地冻,赶紧出了院子,往冰塘这边过来。
琬儿站在冰塘边上,抬眼就看见敖辛和扶渠蹲在冰窟窿边,遂远远出声喊道:“姐姐。”
敖辛回头看她,她便轻盈婀娜地走在了冰面上。
敖辛道:“天儿这样冷,婉儿怎么出来了,小脸都给冻白了。”一边说着,一边吩咐琬儿身边的冬絮,“怎么出来时也不带个暖手炉,还不快去给婉儿拿手炉来。”
琬儿勉强笑道:“就出来一会儿,不碍事的。”
敖辛正色,透着几丝与威远侯相似的威严,对冬絮道:“冻坏了四小姐,你负责吗?还不去。”
冬絮哪能不从,赶紧调头回去取手炉。
琬儿偎到敖辛身边,问:“姐姐在这看什么呢?”
敖辛手指摩挲着冰窟窿的边缘,道:“在看这冰下游动的锦鲤啊。”
“哪有锦鲤。”琬儿又凑过来一些,若有若无地把敖辛往下压。仿佛只要一用力,就能再次把她推下去似的。
那电光火石之间,琬儿脑子里确实闪现过这样疯狂的念头。
有时候她真的想敖辛就这么淹死算了啊。这样侯府就只有她一个小姐,也就再不会有一个嫡女挡在她前面了。
思及此,琬儿整个人都装作不经意间往敖辛身上推去,把她推向面前这个冰窟窿。
不知道内情的,远远看去,还以为是姐妹情深、毫无间隙呢。
扶渠这回是丝毫不敢大意琬儿的动作,琬儿一有风吹草动,她立马就发现,当即便伸手来拉。
然敖辛的动作却是先快一步,只见她肩膀一斜,让琬儿的身子也跟着往前一斜,随之勾起脚跟往琬儿脚下一绊。
扶渠瞪大着双眼,震惊地看着敖辛几乎是不费什么力气,三下五除二地,就精准地把琬儿给绊进冰塘水里去了。
这动作之利落、突然,连琬儿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甚至来不及惊呼一声。
等到了水里,那股透彻冰寒从四面八方袭来,把琬儿笼罩得死死的,她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边在水里挣扎,一边朝敖辛伸手尖叫。
她以为敖辛必定也会像上一次那般,对她毫不吝啬地伸出援助之手。
然而,她大错特错。
“姐姐救我……姐姐……”
敖辛低着头看着水里狼狈的身影,十分平静。她也确实朝琬儿伸出了手去。
可那平静的面色,让琬儿陡然冷得哆嗦。
敖辛不是要伸手去拉琬儿起来,她竟是伸手按住琬儿的头,面不改色地把她往水下摁。
冰水里冒着咕噜噜的水泡,琬儿连喊都无法喊出。
敖辛的力气如此大,不管她怎么挣扎,都逃脱不了敖辛的手掌心。
那时候,敖辛脑海里闪烁着的,是琬儿用自己的发带,把她绑在床柱子上时的光景。那时她也是无论怎么绝望地挣扎,都于事无补。
也该让琬儿尝一尝,绝望是个什么滋味。
扶渠在旁吓得脸色发白,嗫喏着嘴唇,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敖辛眼神平静无波,任琬儿挣扎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袖摆。她尚且还有闲情抬头对扶渠笑笑,道:“现在看到了,这就是每顿吃半碗饭和两碗饭之间的差距。”
看到姚茕一言难尽的表情,陆言欢犹豫了下,“茕茕……”
“停!”她刚开口,姚茕就打断了她的话,在胸口比了个“X”的手势,“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我实在不想回忆自己那段白痴可笑傻逼的过往了,我对沈璨,八百年前就没感觉的,有的也是恶心憎恶,所以,你不用顾虑我的情绪!”
说不想回忆,但耻辱感还是如影随形。
姚茕狠狠咬了口煎饺,抬眸看向陆言欢,边吃着饺子边含糊不清道:“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然和沈璨睡了,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是怎么睡到一块儿去的?
陆言欢现在回想起早上那一幕,也觉得像做了一场梦。
可昨晚黑暗中的放肆放纵,以及身体上的不适却在提醒她,那并不是一场荒诞的梦。
纵欲过度,陆言欢在家休息了几天,姚茕过来拉着她逛街购物,才出的门。
市中心,某奢牌店。
“喜欢这个包?”姚茕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陆言欢身后,见她拿着个H牌的新款看了好一会儿,便忍不住出声问道。
陆言欢咬了咬牙,还是把包放了回去,“算了,我家里的包够用了。”
姚茕拿起包塞进陆言欢手上,“喜欢就买啊!”
“姚小姐说的是,喜欢就买,新款就剩这一个了,错过了想再买就难了。”柜姐在一旁殷勤的劝说道。
陆言欢欲言又止的看着姚茕,今时不同往日,十几万的包,她不可能还像以前一样眼都不眨直接买下。
姚茕看穿了陆言欢的窘境,笑了笑说:“没关系,姐姐送你!”
“不用了!”陆言欢连忙制止了她,“茕茕,你这样我以后就不跟你出来逛街了!”
见此,姚茕看着陆言欢严肃的表情纠结了两秒,只好点了点头,“好吧。”
她刚将包放回去,视野中就见另一只分外好看的手将包拿了过去,姚茕忍不住顺着那只手看去,见到姜颜衾那张脸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个包是我要了的!”姚茕直接上手抢了过来。
“啊!”姜颜衾一声低呼,白嫩的手背上划过一道红狠。
“怎么了?”
周鹤凛西装革履,手握手机,疾步走了过来,他都没来得及去看陆言欢和姚茕一眼,视线第一时间落在了姜颜衾手背上。
他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沉声道:“怎么回事?”
姜颜衾抬眸,直接看向了陆言欢、姚茕二人,前者面色平淡,后者抿着唇有些讪讪。
“道歉!”周鹤凛直接锁定了姚茕,声音厉沉冷肃,让人发怵。
和周鹤凛三年夫妻,陆言欢又岂会不知他因为姜颜衾一道轻微的划伤,动怒了。
姚茕看着面前的狗男女,冷下了声,“我就不道歉又怎么样?”
原本这事是她们理亏,道歉也是应该的,但陆言欢看到周鹤凛那刻就别开了视线。
周鹤凛抬头看了眼,“店里有监控,姚小姐现在不道歉,我只能让你当着警察的面道歉了。”
姚茕脸色一变,冷冷的瞪着周鹤凛那张死人脸,咬了咬牙,正准备要开口的时候,却见另外两道人影走了进来。
“磨叽什么,买个包至于老半天吗?”沈璨一脸困顿走进来,身边还带着个身穿红色吊带裙的年轻女孩儿。
同样是穿红裙子,站在一起,姜颜衾赢得毫无悬念。
看到陆言欢,沈璨视线在她脸上玩味儿停留了一瞬,玩世不恭道:“陆小姐,这么巧,我们又见面了。”
姜颜衾转向沈璨,好奇问:“哥哥,你什么时候和言欢这么熟了?”
沈璨淡淡瞥了她眼,意味深长笑了笑:“几天前……的晚上!”
听到这话,陆言欢朝他看了过去,她抿着唇,眼底带着一丝不明显的怒意。
沈璨轻抬着下颌,眼神灰淡不带任何情绪。
“璨哥,我快饿死了!”沈璨身旁的年轻女孩儿,挽着他的胳膊,撒娇似的晃了晃。
沈璨:“饿死鬼投胎,中午吃的猪都嫌多。”
红裙女孩儿瘪着嘴,要哭不哭的看着沈璨
沈璨不耐烦说:“可以走人了吗?”
“不可以!”姜颜衾抿唇,“姚小姐弄伤了我的手,她必须得跟我道歉!”
“伤了手?我看看。”沈璨走上前,拿起姜颜衾的手左右看了看,嗤笑:“伤哪儿了?”
姜颜衾指给他看:“这儿!”
“呀!这伤口也太深了吧!”沈璨挑眉,散漫讥讽道:“再过几秒钟就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