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翠梅是一位多产的艺术家,她拍长片,也拍短片。她出版了《花生与豆腐同食》,去年获颁三影堂摄影艺术中心的集美·阿尔勒发现奖。当时间线被拉长到二十年的尺度,那么,许多影迷并不了解陈翠梅。一来,她的电影没有在大陆发行上映。再者,世界潮流,东风又西风。早于陈翠梅几年创作的阿彼察邦,成名多时。《记忆》选择了国际化运作,6月引进大陆上映,反响不错。《野蛮人入侵》从注资策划开始,就反其道行之,变成了一部投放到大陆市场的电影,风险颇多。
再者,如同作为情感的爱,作为技巧的艺术创作,它们都有一个先理论再实践的重要过程,女性主义亦不能例外。而实践往往因人而异,无法一概而论。在一个人看似轻松愉快的回答背后,它包含了复杂的视角和维度。好比说,陈翠梅对女导演的处境看法,从电影评论者的角度来说,它是可以讨论的。试举一例,三大电影节需要大量女演员出任评委,它到底是一个女性地位提高,还是男权系统运作的结果,抑或者与性别政治无关,仅仅是品牌资本主导,各取所好。
我与翠梅在北京结识。她甚爱看电影,是跑戛纳等国际电影节的资深人士。我们的交流,也比影评人和导演的采访故事多一些。当时,我惯常痛斥冯小刚、高群书,下狠手,用重词,近乎人身攻击。陈翠梅对此有所异议。她认为,一个人最好把时间与精力,用在褒赞好电影上。
陈翠梅也在电影里做了回应:我最讨厌他们讲,你的小孩,是你最好的作品,我不过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管道而已。现实中的映后交流,确实有如此多的观众,希望“管道”开口说话,“这电影,它到底想表达什么?”可是,你已经看完了电影,它就已经做了回答。导演可不是犯罪嫌疑人,你不应该把人家按在台板上,要对方老实交代,坦白从宽。就说生小孩吧,小孩子还会顶嘴呢——你们当时不也快乐了嘛,我不过是你们快乐生产的附加产品。
有的,正如稍嫌陈旧的比方:契诃夫的枪,一定会响。宫本武藏化为了李圆满的武功修炼,没有了身份的女人,撞得头破血流,不断锤炼、强化、削尖着自己,她能跑、能跳、能打,似乎变成了一样致命武器,要戳破着什么。没错,这是电影,也是剑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