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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前的撒哈拉故事_澎湃号·湃客_澎湃新闻

频道:喜剧电影 日期: 来源

提到摩洛哥,很多人会想到三毛笔下的小镇阿雍。三毛的沙漠神秘、荒凉、壮丽、原始,危险又浪漫。除了《撒哈拉的故事》,一千零一夜也从这里发生。

如今的摩洛哥,色彩斑斓,成为旅游胜地,不过在百年前西方人的眼中,北非还是一片尚未了解的土地。《在摩洛哥》是伊迪丝·华顿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游览摩洛哥后的游记,也是关于摩洛哥这个国家最早的游记之一。带着一种独特的冒险精神,作者探索了摩洛哥的本土风情和文化,记录了她对摩洛哥的印象和在那里的遭遇。她乘坐军用吉普车从大西洋海岸出发,前往拉巴特、穆莱伊德里斯等地。一路上,她目睹了宗教仪式和宗教舞蹈,参观了苏丹的豪华宫殿。她的叙述就像她漫游过的那些露天集市一样丰富多彩,到处都是说书人、武士、奴隶和纺丝工,整本书充满了对一个非凡国家的生动而亲切的描绘。

白色的塞拉和红色的拉巴特在泛着泡沫的布雷格雷格河两边互相皱着眉头,这两座城市都有着围墙、露台和尖塔,完整呈现出两种摩洛哥城市风格——雪城和褐城。在薄雾笼罩的北方天空下,大西洋的巨浪随着北边的浪潮滚滚而来。摩洛哥其中一个让人感到惊讶的地方,便是看到这些熟悉的非洲景象沐浴在陌生的雾霾中。即使是正午猛烈的阳光也不能完全驱散这雾霾:空气依然浑浊、乳白,像被牛奶轻轻搅拌过的水。我不禁要说,摩洛哥是月光下的突尼斯。

拉巴特的欧洲小镇是一个快速发展的社区,几乎完全处于这座古老的阿拉伯城市的城墙外。拉巴特,是在十二世纪由伟大的西班牙征服者、穆瓦希德王朝的雅库布·埃尔·曼苏尔建立的。这座城市宏伟的城墙一直延伸到河口,然后又从那儿爬上悬崖,包围了乌达亚古堡。乌达亚是一个喜欢制造麻烦的部落,然而穆瓦希德王朝的一位苏丹不信任他们的好意,有一天,在他的眼皮下,他们带着羊群、帐篷和骆驼穿过乡下,偷偷进入这些坚固的城墙内。这些巨大的锯齿状壁垒,如独眼巨人般沿着悬崖的曲线。朝向陆地的一侧,这些壁垒被一座巨大的门楼截断了,这座门楼耸立在其中一座装饰得最华丽的马蹄拱上,而这些马蹄拱切断了摩洛哥城市的巨大城墙。门楼下方是阿拉伯风格的拱形入口,成一个直角,红色的拱门和黑暗神秘相映衬。这种弯曲的通道,是摩洛哥建筑工人的一个特色装置,仿佛是用建筑来描述这片有着曲折秘密的土地。

古堡外,一条狭窄的人行道挤在城墙和悬崖边。日落时分,从这条人行道往下看会看到一个奇特景象。在古堡的南面,悬崖向下延伸到一个从沙滩处倾斜下来的长沙丘;沙丘和海滩都被巨大的阿拉伯墓地的倾斜墓碑覆盖了。一大片坟墓从红色的壁垒朝着灰色的海洋倾斜;浪花直接从美洲滚滚而来,没过最低的石头。随着暮色降临,阿拉伯的墓地里总会有故事在发生。在这块墓地里,来自乡下的旅人在一个角落里扎营,驴子在吃东西(天知道它们在吃什么),一头骆驼在驮包下打盹;在另一块墓地里,是一个新造的坟墓,一些裹着长袍的人在一边进行某些仪式,一边哀号般地唱着葬礼赞美诗,但是一半的歌声都被海浪淹没了。靠近我们的一块墓地里,倒塌的墓碑上坐着一个心事重重的男人,他在和两个朋友聊天,怀里抱着一个穿着绿色长袍、看起来像一只蚱蜢的小男孩;稍远一点,一个孤独的哲学家躺在另一个坟墓上,一边看日落,一边抽长烟斗。

在渐渐黯淡的天空下,在大西洋寒冷而混乱的风浪中,这一幕充满了无限悲伤。我仿佛觉得自己并非处于非洲本身,而是处于这样一个非洲:来自北方的十字军梦想中的坐落在大西洋寒冷的岸边、用雪来堆城堡的非洲。在中世纪人模糊的想象中,在焚烧并掠夺圣地的诺曼骑士心中,在有着陡峭屋顶的城镇中,在巴巴利海岸的汉萨同盟以及从南方运来猿猴和金粉的沙漠旅行队眼中,摩洛哥一定就是这个样子。

古堡的大门内,是更多的荒地和城墙,因为所有的摩洛哥城镇都被一圈又一圈的砖石防卫墙包围着。通过其中一面内墙的一扇大门,我们突然进入了一座用瓷砖砌成的庭院,被一个带窗花的回廊包围着。庭院俯瞰着从玫瑰地中耸起的一片橘树林。这个平静而井然有序的地方便是乌达亚的学院内部。摩洛哥到处是这种学院,或者说是经常去清真寺的学生的宿舍;因为所有穆斯林教育都是在清真寺里进行的,学院只负责准备工作。最漂亮的学院可以追溯到漫长的马林王朝早期(1248-1548),当时,摩洛哥艺术从过于独特的西班牙和阿拉伯影响中解放出来,开始发展出自己的优雅,既不同于西班牙奢华的装饰,也不同于在第一次穆斯林入侵中,从叙利亚和美索不达米亚带来的罗曼-拜占庭文化遗产。

这些精美的学院建筑,尽管还在使用中,不管是不是在著名清真寺附近,却全都陷入失修状态。摩洛哥的阿拉伯人虽然继续建造学院——所幸他们用的是从未消失的传统建造方法——但和所有东方人一样,他们都对修复和重建反感不已,一座接一座的阿拉伯建筑陷入破败,它们的露天庭院和质量很差的露台屋顶,正坍塌成废墟。令人高兴的是,终于有人要求法国政府干预,如今摩洛哥全国各地的学院正得到谨慎的修复。乌达亚的学院已经完全恢复原貌,不过由于长期处于荒废状态,法国美术部将其改造成摩洛哥艺术馆。

学院的平面设计总是大同小异:阿拉伯房屋永远都是建在一座或多座拱形庭院当中,在一楼,狭长的房间围绕着庭院,通过狭窄的楼梯可以到达上面的几层楼,通常楼梯入口处有着精雕细琢的雪松走廊。学院与私人住宅,甚至是商旅驿站的主要区别在于房间的用途。学院一楼的其中一个房间总会被用作小祈祷室,以雕花的雪松木门与庭院隔开,这些门通常是镀金的和朱红色的。小祈祷室里总会有几个学生在祈祷,而其他人则坐在上面房间的门口,书放在膝盖上,或趴在雕刻的眺台上,与在楼下庭院的大理石喷泉前洗脚的同学聊天,他们在进入小祈祷室前都得洗脚。

在乌达亚学院,这些当地活动已被死气沉沉的美术馆取代。房间里铺着以前的地毯,放着以前的陶器、铜管乐器,挂着酋长帐篷里会有的特殊刺绣帷幔,以及其他阿拉伯艺术品。有一个房间仿佛是集市上的一家理发店,长凳上铺着精致的垫子,墙上挂着镶嵌珍珠母的镜子,以及乌银剃刀。外廊眺台的马蹄拱面向橘花、玫瑰和大海。一切都是美丽、平静、和谐的;如果你想哀悼生命的凋谢和地方特色的缺失,尽管到一所被遗弃的学院。要不是法国的干预,如今,乌达亚学院迷人的柱廊和雪松木内庭将变成一堆不显眼的垃圾——因为石膏和瓦砾不会像罗马坚硬的石头那样“在美丽中死去”。

关键词:撒哈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