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左)、杨枫(中)、谭凯(右)亮相第二十五届上海国际电影节开幕红毯“这是一部完成度非常高的类型电影。杨枫有着特别强烈的视觉构建能力,这在国内导演中并不多见。此次由视觉组成的剧情节奏也非常完满,可以拿它同世界上同类的优秀类型片比较,不容易。”《极寒之城》北京首映礼上,知名导演、监制黄建新映后发表感言时,连用了两个“不容易”。“在这个孤胆英雄的故事里,夏雨挑起了这个角色,不容易。”16岁进组拍摄电影《阳光灿烂的日子》,17岁凭借片中饰演马小军一角拿到威尼斯电影节“影帝”,今年恰好是演员夏雨从影三十周年。他也是杨枫在写好《极寒之城》剧本后,第一个联系并确立下来绝对的男一号。在接受澎湃新闻记者专访时,心直口快的夏雨自言,并不是过往每一部自己演过的电影都可以被称作“作品”,“《极寒之城》在我目前的演艺生涯中,肯定是比较重要的一部。”
夏雨:我和杨枫导演认识了二十多年了。当年我在中戏读书的时候,他还是山东电视台国际部的导演,来到学校给我做一个类似人物传记的纪录片,我俩就认识了。一聊天还特别投机,因为他是一个纯粹的电影爱好者,我们就成了好朋友。后来他来北京发展,我还是经常去他的公司一起喝茶、看电影。老杨那儿简直是个“片库”,什么样的老片子他都有收藏,阅片量比我还大,看完一部我们就在一起讨论,经常会擦出些火花。
《铁道英雄》海报澎湃新闻:第一次拿到《极寒之城》的剧本,小顾这个角色哪一点最打动你?夏雨:老杨把剧本给我后,我看得很兴奋,完全是一口气看完的。我接角色的标准就是这个剧本能不能让自己一口气看完?如果能,我八成就想演。之后就是不停的电话沟通,我们一起把小顾的台词做了一定的删减,片中是靠角色的行动来推动剧情的,情节非常紧凑,小顾不需要有太多的台词,而是要靠表演来呈现人物复杂的内心世界。
《极寒之城》剧照夏雨:就我而言,起初并不支持片中小顾的复仇行为,因为以暴制暴是个循环的死扣,也注定了他最后的毁灭。电影台词里有句话,“当今世上为何恶人猖獗?皆因世人怯懦,想要独善其身。”这是整部电影的“戏眼”,后来也说服了我——按照剧情设置,小顾本身上过苏联军校,参加过卫国战争,在那样一个世道,背负着战友一家灭门的大仇,他只能做这样的选择。人性里恶和善的两面,在那样一个地方政权的真空期会得到极大的放大,这种情况下怎么才能让社会回到一个美好的状态?就需要有人像医生给患者治病一样,该给药给药,该下刀下刀。电影中的枪客老焦(金士杰饰)、报社主编路进(焦刚饰)和小顾可以说构成了那个时代的“义士合伙人”,他们有一种大丈夫的担当,这是我们后来统一的方向。
夏雨:这就是见仁见智的问题了。如你所说,我觉得老杨是喜欢老电影的,他从中有自己的汲取,也有他个人风格的融汇,包括他拍的《铁道英雄》也是这样的风格。在我看来,电影没有老的或者新的概念,只有好看的电影和不好看的电影之别。只要能够打动你,能够调动你的真情实感,这样的电影就是好电影。
金士杰 饰 老焦金老师的演技我觉得就不用多说了,他是一个非常善于变化的演员,他可以是《绣春刀》里疯疯癫癫的太监,到另一部戏里又是一位慈爱的父亲,演什么角色都能够让人信服。我们俩这场戏,就是聊天中的杀机四伏和会意后的肝胆相照、惺惺相惜。就像是他手里的炮兵鲁格和我手里的M1911(两种军用制式手枪),军迷朋友一看就是枪如其人。实际上老焦可以说是小顾的导师,他本来是怀揣私心报仇来的,但在这一面之后他变成了一名义士,接过了老焦的枪。澎湃新闻:《极寒之城》中汇聚了中国台湾多位实力派老演员加盟,高捷饰演的老苟、李立群饰演的奎叔、张国柱饰演的李桓,片中你同他们都有对手戏。介绍下片场的交流和拍摄情况。
李立群 饰 奎叔夏雨:你提到的这些演员,有一个共同的特质,都是演技派。所以搭戏的感觉,我觉得就是两个字,丝滑。他们都是很懂行的演员,懂行的演员在一起演戏,其实就是相互搭桥。现在市面上总喜欢用“飙戏”这个词,一提到“飙”,好像就得抢戏,就得较劲,实际上表演是互相给予的过程,是彼此见招拆招。这就像是弹琴,阴来阳和、阳来阴和。对方声儿大了,你就小点声;对方调太正,你就“走”点调儿。我很享受这次拍摄的过程。澎湃新闻:片中你有多场动作戏,谈谈这次的动作设计和体能准备。
《阳光灿烂的日子》剧照夏雨:出演《阳光灿烂的日子》的时候,我还不是一个职业演员,机缘巧合接到了马小军这个角色。现在我已经变成了职业演员,人生的阅历也有了一些,认知上肯定也会发生很多变化。对于演员来说,最想演的就是那种复杂的、多面的角色,《极寒之城》里小顾这个角色恰好就有这个容量。他本身是一个好人,但是在里面要“演”一个打入黑帮的坏人,在黑帮里比谁都狠,要让真正的坏人都怕他,同时他对感情又是很细腻。这就让人物立体了起来。拍了这么多年戏,我觉得演员演戏更多的是在表达对人生的思考,对人性的一种探讨。我演的角色不代表我是这样的人,或者我认同这样的行为,我只是去诠释而已。电影作品也是如此,让大家可以看到更多的人生百态,从而产生更深层次的思考,可以对自己有一种自省和内观。
夏雨。采访者提供澎湃新闻:数年前,我们曾经做过采访,聊起16岁便摘得威尼斯电影节影帝,你当时有一句话令我印象很深,“当你早早地就爬上山巅,下一步向何处走?怎么走都是下山路。”我很钦佩你的坦诚,那么《极寒之城》是你近年来不多的一部主演影片,如何看待它在个人演艺道路上的定位?夏雨:《极寒之城》在我目前的演艺生涯中,肯定是比较重要的一部作品。演员其实是比较被动的,不是说我所有演过的戏都可以被称之为“作品”,我已经演了几十部戏了,方方面面的原因,有些是我确实想演,有些则不是。
《化蝉》夏雨:人吧,什么时候干什么时候的事儿,什么岁数干什么岁数的事儿。我爸算是一名职业画家,从小也同他学过画,只是后来没有走这条路而已,但我从小就喜欢画画。之前是静不下来,没有心境捡起画笔,到了我现在这个岁数,能够坐得住了,就又想找回了小时候画画的感觉。至于为什么要去画蝉?蝉在中国有很多寓意。佛教里,蝉就是“禅”。我们去看五代十国佛像的头顶,上面很多都会落一只蝉,其实是开悟的象征。蝉代表了开悟、觉醒和蜕变。它之前在一只爬虫的阶段,可能永远不知道自己能长出翅膀,待到有一天破壳而出,可以天南海北四处飞翔,获得一种大自在,这就是开悟。人也是如此,如果你不觉悟的话,你可能一辈子就是一只爬虫,觉悟的时候长出了翅膀,这是一个蜕变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