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伊》由延尚昊(《釜山行》)执导,《幽灵》由薛景求、朴素丹(《寄生虫》)主演,《交涉》由黄政民、玄彬领衔。只看阵容,每一部都值得关注,但这些电影的成片质量,实在乏善可陈。这不禁令人思考一个问题——韩国类型片到底怎么了?
第三个等级,连娱乐性都缺乏的摆烂之作。如前文提到的《贞伊》《幽灵》《交涉》。这三部电影依旧展示着韩国电影工业的成熟,黄政民、薛景求、朴海秀等演员,也见缝插针地献出好演技,但影片编剧毫无亮点,几乎没有冲突与高潮。
综合这三个等级,可以发现,当下的韩国类型片缺少了那种顶破天花板的锋锐气场,而是陷入流水线作业的瓶颈。相比韩剧编剧仍在积极探索新叙事、新共鸣(如《我的解放日志》《猪猡之王》等),韩影编剧则躺在电影工业的舒适区中,过于依赖题材和演员的力量。
如《交涉》根据2007年塔利班挟持韩国人质事件改编,但影片并未真正带出原型事件的惊心动魄,非但没有成为又一部《摩加迪沙》,还让玄彬饰演的特工沦为了工具人。《幽灵》也放弃了《风声》的幽闭空间叙事和斑驳的身份悬疑,而是将两位女演员(李荷妮、朴素丹)放在肤浅的枪战戏中,原作的家国情怀更荡然无存。如今的韩国类型片,早已不复当年品质。
比如《杀人回忆》以华城连环杀人案为故事原型,它追求的,并非对凶案本身的猎奇,而是在令人发冷的影像细节中,铺开韩国1980至1990年代普通民众感受到的社会性压迫。结尾宋康昊的凝视,不但呼应了16年后他在《寄生虫》结尾对阶级的凝视,而且使影片模糊了故事和现实之间的界限。
模糊界限,是韩国类型片增强戏剧张力的又一个奇招。黄政民主演的间谍片《特工》最后,导演邀请李孝利出镜,重现2005年她与朝鲜顶级舞蹈演员赵明爱合作广告的经典会面。李孝利演李孝利,使《特工》在朝韩破冰的刻度上,拥有了超越戏剧的意义。
2021年翻拍自国产《解救吾先生》的韩片《人质》,同样用了这一招,黄政民演黄政民。但影片却因剧本的粗暴,而没有《杀人回忆》和《特工》那种渗进现实的魅力。
片中,金允石饰演的绵正鹤的斧头屠杀戏,是韩片全然不惧血腥的标志性段落。而影片最后河正宇饰演的久南被丢进暗夜黄海,则是韩片惯于掐灭梦幻希望、令人堕入冰冷现实的典型一幕。前者不顾观众眼睛死活,后者不顾观众心灵死活,一切都交给恶之现实。
比如杨宇硕导演的《铁雨》,以极端影像呈现朝核危机,内里又蕴含对多国博弈状态的严肃思考。而到了《铁雨2》,视听、内蕴全面降级,同一个导演的续集沦为了儿戏。韩国类型片曾经与现在的距离,就如同《铁雨》和《铁雨2》之间的距离。
韩国类型片的流变,有两个很有意思的规律,这两个规律都与中国香港电影有关。其一,韩片似乎一直在“跟寻”港片的步伐。
初期至中期,韩国类型片学习了不少港片的表演、技法和故事手段。这从张国荣、王祖贤等港星及《英雄本色》等港片在韩的流行即可看出。
对应到具体的电影上,《新世界》和《无间道》之间暧昧的关系便是最佳例证。《新世界》是否“翻拍”或“致敬”了《无间道》,其实并无实质证据,但显然,《无间道》启发了《新世界》的创作,而《新世界》也在某种程度上以卓越品质摆脱了《无间道》的影响。
到了现在,韩片也和如今的港片一样,演员严重断层,剧本流于样板。看到宋康昊、黄政民、河正宇等金牌演员出新作,观众往往虎躯一震,但成片一出,又难免骂骂咧咧。韩片、港片,都到了只剩演员,而且演员刷脸太过频繁的吃老本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