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笑和共鸣这俩词,却刷爆了《今日宜加油》的评论区。不信点进去看,“笑得我腮帮子疼”“特别可爱的下饭剧”“打工人内心OS合集”“社畜特别有代入感”,都是一字未改的网友真实评论。很久没在国产喜剧的评论区,看到如此四五星满屏的盛景了。
讲当下,讲职场,讲得丧中带燃,让每个打工人都笑到流泪,大呼“在演我”,这正是《今日宜加油》给观众好心情加上的油。为此,主创们没少在话题设置、笑点更新、制作思路上想奇招。
正值播出收官之际,骨朵与本剧导演吴强、于中中,总编剧许芃芃,总制片人冯乐聊了聊,这几位喜剧人是如何整新活的。
《今日宜加油》起源于几位主创在合作古装轻喜剧《从前有座灵剑山》时,意犹未尽的“沙雕”之魂。大家都想把剧中沙雕开心的风格,从古代延伸到现代。但在真正确定题材时,项目经历了几次大方向转变。公寓、共享办公室等场景都曾在考虑范围内,几经测试,才最终定下现在的职场喜剧主题。
主创们希望通过这部剧,反映当下打工人们丧中带燃的真实状态,让观众深有共鸣。吴强告诉骨朵,“剧原名叫《今天先俯卧,明天再撑》,看似有点丧,但其实是希望大家就算遇到再大困难,也还要继续往前走。这种丧过之后有励志的开心氛围,是我们想传达的主基调。”
为了让每个打工人观众都有所共鸣,主创们在职场戏的真实性上,下足了功夫。剧中辛辣又有趣地呈现了35岁裁员危机、007工作制等当下切实存在的职场话题,说出了打工人想说又不敢说的内心吐槽,令观众深有同感,又大呼过瘾。
这些话题的选取和落地,历经了主创团队的层层考证。许芃芃表示,在编剧时向许多上班族进行了咨询,主创们也会举出自己身边的例子,以确保最终呈现话题的精度和广度,也拿捏好讽刺与治愈之间的尺度。由于本剧是漫画改编,主创们还会反复探讨漫画中情节的真实性,只留下现实生活中确实可能发生的情节。
在角色设置上,主创们也希望,让处于不同工作心态的观众,都能在剧中找到自己的影子。比如男主角李天然,被同事形容为“职场黑洞”,既满足现状,又有想成为组长的小目标,为此奋斗不止,却有时搞错了前进方向。女主角范思思,则是“反卷达人”,工作时间之外绝不上工,工作与生活分得清清楚楚。
两位主角奋斗VS反卷的欢喜冤家关系,构成了剧集的主旋律。吴强认为,“这两个角色,代表的是这两年网上很火热的两种对于工作态度的思潮,他俩正好形成对照组。在现实办公室里,这两种人都有不少,也就能让与他们心态类似的观众,都可以在剧中看到自己。”
两位主角之外,《今日宜加油》还设置了丰富的角色群像。两位主角所在的电子公司企划三部,还有努力的隐藏富二代白马帅,小九九不断的吉娃娃,存在感稀薄的吴名氏等诸多角色,大家一起构成了主角团。三部之外,也有几十位性格各异,却都对应着职场中各色人物的角色出场,完整还原了职场众生相。
不少群像角色,都会获得一整集甚至更多的篇幅,讲述他们各自的故事。于中中表示,“一些功能性较强的角色,也对应着一部分观众的真实职场状态,我们就会花一定篇幅描述他们,让更多观众能感同身受。”
而在群像创作上,像吴名氏、吉娃娃这样的角色名字,以及华大饼、贾方等其他更为“简单粗暴”的谐音角色名,天然为角色贴上了对应某类职场人物的标签,以辅助观众理解。但优秀的群像一定不止于标签,而是以此延展出有血有肉的人物,才更能让观众有所感触。
许芃芃对此颇有心得,“在强化角色标签的同时,要展现出他们性格中更丰富的特性,可能在其他人的故事里,还会再展示这个角色更不为人知的小细节。就像我们生活中认识一个人的过程,先有第一印象,然后了解性格的多面,甚至可能会和开始的理解完全不同。”
这种“多面识人”理念,也贯彻在剧集的选角中。陈钰琪、王鹤棣、张绍刚等主演,都是刚与主创团队合作过《浮图缘》,就直接二搭。剧中“反卷达人”、呆萌富二代的形象,似乎与他们既往的角色路线并不相似,但真正出演时却让观众大呼贴脸。
吴强坦言,正是通过《浮图缘》的合作,才看到了大家表演的另外一面,和演员们本身的个性。主创们看到了几位演员与《今日宜加油》中角色的适配度,大家也都很喜欢各自拿到的新角色,就一拍即合。主演们与角色状态极为贴合的表演,让剧集的真实性更上一层楼。
职场喜剧,作为目前市场中较为罕见,又极易处理得过于悬浮的新鲜题材,必须在真实性上做到足斤足两,才能让广大打工人观众有所共鸣,而这正是《今日宜加油》的成功法宝。内容的新鲜之外,剧集还在创作上,有不少创新之处。
职场喜剧之外,《今日宜加油》还是一部情景喜剧。《武林外传》《家有儿女》等情景喜剧曾红极一时,但如今这一剧种不仅数量寥寥,还大多有些笑点陈旧,难博观众一笑。
所以,在当下做情景喜剧,笑点的新鲜度是重中之重。而网友们对《今日宜加油》笑出腹肌的评价,已经充分证明了,这班喜剧人主创,真挺会整新活。这些新鲜有趣,又与剧集主题极为贴合的笑点,可都是主创们一遍又一遍磨出来的。
许芃芃和冯乐,向骨朵讲述了主创们打磨笑点的五道工序。由于原著漫画是四格条漫形式,有许多段子式的笑点,编剧组首先将漫画作为素材库进行归纳整理,串联出第一稿剧本。
成稿后,剧中参演几位重要角色的喜剧演员,和导演、编剧一起花了快两个月时间,把初稿剧本完整排练了一遍,在演出中将笑点更加精进和突出。主要演员全部确定后,主创们又结合演员修了一遍剧本。到了现场实际拍摄时,主创和演员们还会根据实际表演情况,再对笑点的呈现进行一轮调整。
谈及从剧本到表演的打磨过程时,许芃芃表示,“文字逻辑和表演逻辑非常不一样,需要不停寻找合适的演绎方式,才能避免笑点旧、干。很多诠释笑点的方式,都是演员现场赋予的,经过多轮演练调整,才能找到最适配角色和演员的表演风格。”
最后一轮工序,则是后期包装。剧集有意通过一些漫画式的特效加强笑点,比如角色头顶不时出现思考气泡,角色首次出场时会在一旁显示角色卡,介绍其姓名和人设标签。例如电子公司郑副董刚出场,角色卡就提前剧透他是“本剧大反派”。
这些特效风格轻松活泼,让剧集的喜剧气氛更加丰富。于中中透露,特效是专门请综艺团队,以综艺思维打造的,希望通过漫画感的特效,对情景喜剧的模式进行创新。
此外,原著漫画偏段子式的风格,也启发了主创们在剧集结构上做出创新。目前每集的结构是片头小剧场、片头曲、正片、彩蛋、片尾曲。其中片头小剧场会和该集正片的主题或情节有一定关联,彩蛋则可能与正片有关,也可能呈现企划三部各种开脑洞的无厘头产品企划案,例如拥有八个屏幕的“奏折手机”,用老板追杀的虚拟背景,督促打工人锻炼的跑步机等。
冯乐表示,曾经想过是否把这些段子式的彩蛋插入正片,但会打断节奏。目前的结构,能在结尾给大家更多欢乐,也丰富了故事背景和角色人设。许芃芃则笑言,“想企划案整活太上瘾了,编剧组干别的不行,想这个特别来劲。反正都想了,就逼着老板说要放进去。”
彩蛋中展现企划案时,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风格,离不开剧集对表演气质的把控。主创们希望本剧在表演上,能在悬浮和接地之间找到平衡,也就和过往许多情景喜剧偏向无厘头搞怪的表演风格,做出了区别。最终剧集呈现的表演状态,朴实中透着恰到好处的夸张,尺寸拿捏刚刚好。
这种对“实”的追求,还体现在布景上。常规情景喜剧大多采用搭景,但主创们则希望寻找实景拍摄,这样既对情景喜剧的制作模式有所创新,也更贴近打工人的真实生活状态。
最终剧组找到了一个仅进行过地砖、墙面等基础装修的实体办公室,并添置了办公家具、带剧中公司logo的装饰等道具。考虑到让更多观众能感同身受,主创们并未刻意营造剧中电子公司可能相对高端的办公场所,而是尽量还原一般办公室的环境。弹幕中有不少观众直呼“和我们办公室相差无几”,正是主创们希望达到的用心。
由于拍摄期间正处冬天,办公室落地窗外,下午5点以后就会天黑,导致无法拍摄。剧组的通告,也就大多真的按照朝九晚五的上下班时间进行,夜戏或者加班戏,也真的是等到晚上下班时间后再拍。吴强笑称,“演员们拍了几天以后,突然说感觉我们真的是在上下班,习惯了这种打工人的时间。”
常规情景喜剧由于偏向搭景拍摄,会有一定的剧场感,加上许多情景喜剧有观众在现场实时反馈,也就让背景的罐头笑声,成了情景喜剧的标配。但本剧通过实景拍摄去除了剧场感,主创们也因而选择不采用罐头笑声。
于中中认为,在现有的实景表演+漫画特效的制作模式下,许多笑点已经通过特效进行了突出,再加罐头笑声会有些刻意。“我们有信心让观众笑,也希望观众能自然的笑。”
主创们对笑点的层层打磨,和对情景喜剧制作模式的大幅创新,确实让剧集做到了更与时俱进,也让观众“今日宜爆笑”。剧集希望通过喜剧,给观众传递的那份力量,也因此能被更多人满满接收。
在短视频平台上,《今日宜加油》最近一直讨论度不低。范思思的反卷理论,白马帅的低调露富,都被剪辑成了播放、点赞数据不俗的短视频。
观众除了通过笑声与剧集互动,还通过亲自动手剪辑短视频,真正参与到剧集的二次创作中,这正是吴强希望看到的。“我们这几年做剧,一直想给观众留下参与空间,让观众可以自发剪辑、编排喜爱的画面、角色或戏剧点,形成自己心目中最美好的瞬间,然后流传出去得到大家认可。大家愿意参与我们的剧,当然是好事,当然也希望尊重一下我们的版权,拍戏不易。”
本剧一些笑点段落,也被观众单独截取,登上短视频平台的热门,这便涉及了短视频时代,情景喜剧与短视频的关系问题。体量更大,时长更长的情景喜剧,是否应该有意制作得更加短平快、段子化,来和铺天盖地的爆红喜剧类短视频做竞争?
于中中明确给出了否定的答案。“不能奔着把情景喜剧变成短视频的思路做,不然不如直接拍短视频。观众把笑点剪成短视频,是因为大家的娱乐方式在变化,但我们做戏剧,还是要有戏剧的张力、结构,不可能因为时代变化或市场需要,改变戏剧本身的魅力。”
因此,《今日宜加油》不仅有欢迎观众参与二创的爆笑段落,也将情景喜剧这一剧种的恒久魅力发扬光大。但这样的剧集,在当下已实属罕见,近年来情景喜剧的数量和质量,都较《武林外传》《家有儿女》等剧火热的黄金时代,有大幅衰退。
在如今这个时代,情景喜剧还有自己的生存空间吗?《今日宜加油》的主创们已经用行动证明,他们依然相信喜剧的力量。吴强认为,“情景喜剧没到要谈生存问题的程度,现在的市场五花八门,各个剧种都有受众,可以共存。可能这几年情景喜剧创作者进入了一些瓶颈,暂时停了一步,但我相信绝大部分喜剧人并没有放弃。”
许芃芃则表示,“我从小就是情景喜剧迷,其实喜剧是一直存在,一直有力量的。而且它一直在进化,不管以什么形态,喜剧一定会有很大的空间,情景喜剧只是喜剧进化过程中,一种形态而已。”
正源于这份对喜剧力量的相信,《今日宜加油》的主创们愿意在喜剧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把快乐传递给更多观众。他们还希望,好笑之外,剧集还可以为观众带来更多温暖。
剧中有不少令人“笑到流泪”的时刻,准备孤单度过又一个生日,却突然获得同事们惊喜的李天然,面临裁员困境,在午夜大街上再次燃起力量的吉娃娃,都令不少观众动容。吴强笑言,甚至连剪辑师在剪片时,都有被感动到流泪。“我们希望观众笑完之后,能找寻到对生活的温暖和感动,这样就算今天俯卧了,明天还有力量撑起来。”
《今日宜加油》已于昨日收官,企划三部的小伙伴们,历经众多欢笑和感动的旅程,也将暂时告一段落。不少观众意犹未尽,想要继续流连在三部的欢喜日常,而这也是主创们的心愿。
冯乐表示,“感谢爱奇艺和稻草熊影业对这部戏的支持,每一个三部的主创,肯定都希望能延续《今日宜加油》的品牌,把三部的氛围一直做下去。我们也畅想过,随着故事的发展,角色们会和普通人一样,在职场中有所成长。希望剧集能陪伴大家,一同走过成长的旅途,帮大家在快乐中解压。”
一部优秀的喜剧,往往能成为一个时代的记忆,陪伴一代人前行。希望我们还能和三部的小伙伴们,在下一个路口再见,明日,继续加油!
原标题:《职场喜剧,怎么让打工人大呼“在演我”? | 对话《今日宜加油》主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