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人文学科不比自然科学那般保持对宇宙规则的理性呈现,但是作家却可以借助想象力为我们敞开宇宙的折叠面相。字相的诗集《窥一眼虚空的未知》与刘慈欣的小说《三体》,二者的宇宙想象虽起点相似,却指向不同。诗集主题如作者所言,“试图寻找造物主的一个通往虚空的梯子”。“虚空”是字相作为现代诗人代表集中投向宇宙星河的创新思考,其所“窥见”的宇宙、未知与人类更多是形而上的相互观照,并不是凸显“三体文明”与人类文明的强烈对峙,而是开启了一种人类投射与宇宙亲疏关系的途径。
从符号学角度看,“字相”不仅是诗集作者梅国云的笔名指称,而且是从书法写作的创新思维艺术到一种诗歌创作方法论。字相艺术对造字根源的现代拓展既延续了象形文字的表意方式,更蕴藏着梅国云勾连文字与图像的协作功能,以输出对人类生存与宇宙造物主关联性思考的内力。诗集分“一念”“虚空”“未来”三部分,以闪念的形式投射人类对宇宙与现实的想象。“一念”是人类刹那间的思维震颤,多源于日常生活经验的刺激。寄寓日常意象是现代诗的惯用技法,而科幻诗的意象与语言往往导致其诗意相当晦涩。然而在这部诗集中,日常事物与宇宙科学之间并无隔膜。虽然诗集脱离了古典诗歌的雅韵,却相当重视以日常事物起兴,并且字相的诗歌意象尤其符合现代人的阅读语境。
从婴儿的镜像寻找到弗洛伊德“本我”“自我”“超我”的剥离分层,意义追寻本身成了自我确认的过程。字相对人类起点的拷问内含于宇宙观,体现着现代诗关于人类哲学思考的终极三问。
字相透过狗和猫临终之际的“独自离开”呈现生命终结的思考,“生命的终结是宇宙最具尊严的事”“在尊严的谜团里面/更是隐藏着宇宙生与死的最高秘密”(《狗和猫快要死的时候》)。
字相与现代科技文明有着相适配的思考。诗作所传达的宇宙观融合了西方现代哲学与中国佛道思想。“一窥”“虚空”的现代科幻诗创作,触摸到了人类与宇宙间混沌且意义深远的牵连。
人类的自我寻找与对宇宙万物的思考从不会停止。正如字相对人类的“无”“我”“空”,对宇宙星体、规则、造物主的“窥探”,充满反复的自我思辨论证。这部余味无穷的诗集对宇宙与人类亲疏关系的思考,必将召唤更多关于人类与宇宙的想象与反思,而这正是这部现代科幻诗集的先锋性与生长性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