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辉正在车间里快速地做着手里的活，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他没有理会，结果对方又打了过来，他不太甘心地将手里的活儿停下，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是大姐打过来的，接过电话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话筒里传来了大姐着急的身影：“怎么现在才接电话，你快点请假回家，叔叔不行了。”说完这句，大姐那边就直接挂了电话。

机器声音太吵，大辉根本就没怎么听清楚大姐说的什么，就知道她很焦急，他快速走出车间，给大姐回拨了过去。这回他听出清楚，大姐说让他快点儿回家去，叔叔过世了。

他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原因，就被大姐臭骂了一顿：“你怎么这么忘恩负义，叔叔对你多好，小时候基本上他们家有好吃的，都会有你一份，每次从外面回来都给你带新衣服，这些你都忘记了？”

“请不到假就别干了，什么破公司，亲人去世了还不让回的，不管怎么滴，你都要回来，爸也是那么说的。”

挂断电话之后，大辉进了车间没有回到自己的工位上，而是直接走到了车间尽头，负责他们车间的彭主管的办公室在那边。彭主管外号叫做彭大头，平时一点儿领导架子都没有，对员工都很客气，下班了经常跟员工一起夜宵。

大辉去的时候，彭主管正坐在办公桌前接电话，大辉没有打扰他，一直站在旁边等着。大约过了五分钟，彭主管那边终于沟通完了，他指着旁边的凳子对大辉说：“大辉，坐吧，你找我什么事？”

“我叔叔去世了，家里人让我请假回去送他一程。”大辉缓缓开口。

一听到大辉说请假，彭主管的脸色立马变了：“你也知道厂子里面最近有多忙，赶货赶得那么紧，你请假了，你的岗位谁来代替啊。”

大辉赔着笑说道：“彭主管，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就那么一个亲叔叔，他去世了我怎么着都是要去送一程的，你看，我也已经三年没回过家了，要不你就只给我批一个星期的假就行了，可以吧。”

彭主管皱着眉头没有答复他，而是一只手起了办公桌上的日历，一只手拿着笔在上面写着什么。大辉僵笑着，他知道自己平时就是个闷葫芦，每天除了做好自己的事情之外，就是吃饭睡觉，对于人情世故人际交往方面，他一点儿也不懂得那么多。

彭主管平天请吃饭的时候，都不会直接叫他，就算偶尔推脱不掉被同事叫去，他也是属于一声不吭的。比他晚来一年多的同事，现在都已经成了组长，而他还只是一个普通员工。

彭主管抬头盯着天花板看：“要不这样吧。你干脆辞职算了。你的事情也没有人来做，我要重新招一个人。你要理解，厂子也不是我开的。”大辉在心里冷笑，怎么理解。什么不是你开的。还不是拿着一个托词罢了。

彭主管招呼过来那个美艳的少妇文员，告诉他大辉辞工的事，叫她准备事项，下午记得收好大辉的工牌。大辉只得讪讪地回到宿舍草草地拿了行李，那些被子，洗刷带不动的只得扔在那里了。

大辉回头望了一眼所工作的地方，白色的瓷砖包着围墙里的三四幢厂房，在这里待了三四个年头，大门一关就再也进不去了。怎么说呢，心里还是有些恋恋不舍的，但是却知道可能再也不会来到这个地方了。就算再出来打工又怎么样呢？阳城大得很，又不是这一家有工可做。大辉买了晚上的卧铺车票，一宿无事，只是大辉一夜未曾合眼，因为下面卧铺的那个宿主不是说梦话，就是在磨牙。何况这次是回家奔丧，心事重重，只是在铺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大辉回到家里还是大清早的，秋天里的雾气还很浓并且有丝丝的凉气。看见桥了，看见红色的电线杆子，看见村里的那棵大枫树。故乡扑面而来，并且一步一步走向清新。小时候听戏文里说，衣锦还乡……富贵如锦衣夜行之类的戏词，现在竟也是近乡情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