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妞娘无心做针线,索性直接放下,提了提眼皮道:“也不知道怎么了,我这眼皮从昨晚开始就一直跳,心里也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我男人他们到哪儿,这大雪越下越厚,担心得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咝”三娘听着,手里的针尖刺到是指上,殷红的鲜血立马冒出来,她急忙含到嘴里轻轻吸允着,望了眼窗外的飞雪,心里也有了些不安。
天寒地冻的,也不知道夫君他们如何了。
此次运粮去的是李少将的左翼军,翠妞娘的丈夫就在其麾下。而卫少将带领小队司晨军随行,小宝娘的丈夫被派到黄沙城中待守接应,是也并未前去。
此刻看了两人面色担忧,小宝娘赶紧安慰道:“就你们瞎操心,运个粮能有啥好担心的,看这天快午时了吧!娃娃们也该饿了,今日午饭就在我家吃了,我腌的那坛子菜这两日味正好上来,你们也尝尝。”说着下炕去穿鞋。
刚走到门口,正好看到这月给军中家眷送柴火的一队士兵套着马车冒雪过来。
营地和黄沙村离得距离不远,但风雪太大,他们头盔和肩上都已落了一层积雪。
因着卫辞的嘱托,三娘家现在送来的柴火都是劈好了的。有些来领柴火的妇人见了,不免有些眼酸,但因着三娘的身份也不敢碎嘴说些什么。毕竟哪家有品级的少将夫人肯跟她们一样,在这边疆吃苦受累的。
送柴士兵要离开时,三娘拦着那领头的问:“小哥,你可知道去接粮的运粮队如今到哪儿?”
那士兵想到来时上头的特意吩咐,知她是卫少将的夫人,没敢直视,低着头道:“回少夫人,末将不知。”说完,带着人匆匆离去。
看那士兵闪躲的神情,让三娘觉得不对劲。午饭后随意找了个借口,将轩轩托付给小宝娘照看着,自己去了营地。按照夫君离开前的预算,这两日也该到了离黄沙城就近的城镇了才对。
守营的一队士兵有见过三娘的,知她是卫少将的夫人,赶紧派人去通报。但此刻主帐正在会议,士兵不敢打扰,只让她到旁边的小帐中取暖等候。
三娘本安静的在小帐里烤火等候,突然听到两个路过小帐的士兵道:“听说卫少将还被埋在雪底下生死不知呢,李少将和黎少将还在带着人挖,也不知道挖到了没有。”
“是啊!都快一天一夜了,怕是……”后面的话,两人没敢乱说。
怕是什么?
什么一天一夜?怎么会被埋在雪里一天一夜?
惊闻噩耗,三娘只觉一阵窒息感席卷心口,烤着火的手颤抖着,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窒息的厉害。她颤抖着跑出了小帐,拦住那两名士兵,煞白着脸问:“卫少将被埋在哪儿了?”
楚云溪忍不住抬眼去看君凌云,想知道他对自己刚才的表现是何态度。
就见他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眼中还含着笑意。
等等,笑?楚云溪愣住了,两辈子,她第一次见他笑,虽只是清浅的纹路,她就是知道,他笑了!对她笑了!
他笑起来原来这样好看,什么君子如玉,什么书生气质,在他面前,都得碎成渣子,化作陪衬。
他有着让人嫉妒的俊美脸庞,却被常年征战染上刚毅的棱角,他身处漩涡,身上总是有着生人勿近的气场。如今展颜,眉目舒朗,让周围失了颜色。
君凌云被楚云溪一瞬不瞬地看着,心里想着她的溪儿何时这样大胆了,以前见了他,都如老鼠见了猫。不由心里微甜。
萧贵妃瞥见他们之间的眼神,握紧了扶手,如果楚云溪真的不能为炎儿所用,她必须毁了她,绝不能让太子得到楚家的帮扶,不然,她的儿子,就一点儿机会也没有了。
舞艺比试还得继续,萧菲菲刚要上场,忽觉肚子里翻江倒海起来,身子起了一半,又坐了回去,立时秀眉皱起,冷汗涔涔。
其他小姐看萧菲菲有要上场的意思,碍于她的身份,并不敢贸然超过她去,萧菲菲又半晌没起身,一时有些冷场。
萧贵妃皱眉,菲菲搞什么鬼,真要让楚云溪一个人占尽风头吗:
“菲菲,你也来舞一曲吧。”
萧贵妃忍不住点名。
萧菲菲心里把长姐埋怨了一通,这时候叫她做什么,又不能失礼,只能夹紧起身。
“回娘娘,臣女……”
“噗~”
萧菲菲刚要回话,这一福身,前功尽弃。她一张脸立时涨得通红,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
旁边的萧国公,一张老脸也有些挂不住了。狠瞪了这个平时疼爱有加的小女儿一眼。
周围人默默转过头去,或故作抹汗状,以扇扇之,或抬手掩袖,作喝茶状。
“人有三急。”
急吼吼喊出一句话,萧菲菲已经快委屈死了,她明明为了这次宴会,提前两天就开始节食了。
“快去快去!”
萧贵妃摆摆手,心里怒急,今天真是没有一件顺心事儿。
得了恩准,萧菲菲顾不得形象往外冲。
傅萱容翻了个白眼,“知道啊,我不是还见过嘛。”
这男人别是脑子进水了吧,尽问这种傻缺的话。
“既知道,就该闭紧你的嘴。”若是换做旁人在他面前嚼这种舌根,恐怕此刻已经血溅当场了,但傅萱容是个女人,女人不懂朝政也是正常,没必要计较。
平白无故被训斥了一顿,傅萱容撇了撇嘴,识相的没有再说话。
反正他已经答应送自己回相府了,傅擎那,还是她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马车摇晃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停在了相府门前。
傅萱容睡眼惺忪的跳了下去,还没站稳,傅擎中气十足的怒骂声便已经从头顶落了下来。
“混账东西,我平日里是怎么教导你的,你居然还敢大半夜偷跑出去!”
傅萱容缩了缩脖子,赶紧把马车上想出来的那套说辞给搬了出来,“爹,其实女儿这一次出府,是有理由的。”
“哼!那你倒是说说看!”
“是,女儿其实有梦游症,习惯了夜里到处乱跑。”
站在傅擎身旁的傅茗听到这话,直接笑了出来,“姐姐,你这话三岁小儿恐怕都不会相信,难不成真的当我们都是傻子么?”
傅萱容一脸认真,“妹妹,你这是说的什么胡话,我就算把你当傻子,也不可能把爹当傻子,这件事整个黎王府里的人都知道,包括黎王。”
“你别以为搬出黎王我就会害怕,除非你现在让黎王亲口告诉我这事是真的,我就信了你!”
“既然妹妹这么要求,那我这个做姐姐的也没其他办法了。”转身走至马车旁,傅萱容很是为难道,“王爷,刚刚二妹的话想必您也听见了,能否劳烦您替我做个证?”
这一动静,惹得门口不少人走动的人都停住了脚步,连带着傅擎和傅茗脸色也是一变。
他们还以为马车里只有傅萱容一人,没料到黎君皓居然也在。
虽然平日里跟黎君皓并没有什么交情,但人家毕竟是王爷,来都来了,总不好不上去迎接。
傅擎清了清嗓子,恭敬道:“老臣参见王爷。”
车帘应声被掀开,黎君皓那张冷漠的没有任何温度的面容瞬间出现在了所有人视线中,“丞相不必多礼。”
“咳,王爷可否要入府坐会儿?”傅擎客套了一句。
“好啊。”